“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好好享受最后的夜晚吧。”
他丢下李思汝,起身去爬斜靠在墙边的木梯。后者完全没有心思理睬他,只顾着扭动身体,艰难地向母亲的方向挪动着。
距离刚缩短了三分之一,秦柏伟已经爬出了地窖。他收起梯子,关闭手电。一旁等着的秦庆春搬起混凝土井盖,“砰”的一声,地窖里再度陷入黑暗。
李思汝依旧不管不顾,盯准记住的方向继续向前爬。一路上磕磕碰碰,手脚上擦伤无数。终于一头撞在了柔软的人体上。
她用脸去蹭,用手去摸,母亲始终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隐约听到了微弱的说话声,愕然停止了哭泣。
“乖,别哭了。妈是骗那些坏人的。他们走了吗?”
李思汝强忍住哽咽,“嗯”了一声。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被抓过来的。”
“混账东西,唉,我早应该猜到他们想做什么的。”母亲愤愤不平,但终究很是无奈,“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认真听我说。我听到了,明天一早,他们打算填水泥,把这里埋起来。棉被下面有一块磨尖的铁片,是我用勺子磨出来的。你背身去拿,把手上的绳子磨断。再假装仍然被绑着,一有机会就跑……”
“妈,你别说了,先休息啊。”
“不行啦,我真的不行啦,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撑不了多久了。你要坚强些,自己跑,努力活下去,千万别管我了……”
李思汝哭着否定着,但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快听不见了。
“那天,你父亲说自己要去做一件大事,关系到你的未来。随后就失踪了,我很担心。有个陌生男人找过来,说知道你爸的下落,我信了,被骗来了这里。我真是太傻了。”
“不,没这回事。”
“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打我,不给我吃饭,想逼迫我说出一个叫魏秋实孩子的下落。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我猜到他们找的可能是你。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要找我?”
“有个秘密,连你也不知道。”
李思汝把耳朵贴在母亲的嘴边,这才勉强听见。
“其实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的身世好像很复杂,无论我怎么问,你父亲始终不肯透露一星半点。”
“不可能的,我不信。”
“你爸担心你的感受,让我们都瞒着你。我答应了,也早后悔了。我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从不敢严厉地管教你。对不起……”
“妈,别说了。我就是你的女儿啊。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李思汝忍不住哭腔,“以后我一定会做个好孩子,不再惹你们生气了。”
“当然啦,你是个好孩子,很乖很乖的好孩子。我一直期待着你考上好大学,开启下一阶段的人生。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交差啦。等你穿上了毕业的学士服,肯定特别合适。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吐出宛如蜉蝣挣命,气若游丝的最后一缕道歉,母亲再也没有了声息。李思汝听不懂她的意思,也无心去琢磨。她哭喊着想唤醒母亲,但久久没有任何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的身体冷了。李思汝的心也冷了,她感觉浑身的水分都变成泪水流干了。她的膝盖被棉被下的石片割破了,却感觉不到疼痛,没有一丝力气去拿这个救命玩意。
她倚在母亲的怀里,犹如身处深夜梦魇,喊不出半点声息,连一根小拇指也抬不起来。
夜越来越深,忽然又透出一丝光亮。高处的顶棚有几道缝隙,不知道是原本的透气孔还是年久失修的裂缝。外面的月光几度变化倾斜角度,终于穿过重重阻碍照了进来。
有人轻轻唱起了儿歌。
李思汝侧过头,终于想起了奶奶就在身边不远处。她始终不发一声,一动不动。此刻见到了月光,不知为什么,她目视前方的光亮,唱起了儿歌。同时虚抱双臂,仿佛怀抱着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歌声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