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
殿中的空气依旧冷,尽管是严冬腊月,殿中依然没有生起任何炭火沿路一阵清风而入,吹起白衣侍女凌霜如浪的裙脚。
凌霜来到那上等梨花木缠枝雕花案前,抬眼看了下伏案疾书的主人,低头道:“启禀国师,女王已经回到流槿苑中。”
自然,她所说的女王,并不是指的姬槿颜,而是假扮姬槿颜的白璃。
君晏的笔下顿了一顿,她似乎比预想的回来得要快一些。穆言既然来了,她如何不多陪陪她最爱的师兄?
君晏“嗯”了一声,皱起的英眉却显示出他的一丝丝不快。如果说这个穆言是别人,他定然不会是现在这个心情。
白璃是穆言的师妹,这层关系,倒让君晏有些放心,又有些担心。放心的是白璃不会是别人棋下打通到他面前的势力,担心的是,如果还找不到槿颜,往后白璃,就要一辈子做别人了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待在他的身边,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白璃的性子同槿颜的性子当真相差十万八千里,连槿颜都受不了的牢笼,他却怎么会想要将白璃关进来?
君晏想到这里,难得一见地停下了手中的笔。原本下笔如有神,如今却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而且,白璃会否接受他的这份心意?昨日,他已经同她表达过自己的意思,那么她今日从穆言身边提前回到他这里,是不是表示,她对他……
想到这里,君晏心思一动,刚想要说到流槿苑去,只听凌霜又道:“穆小神医求见。”
君晏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原来白璃这么早回来,是因为穆言也来了国师府?
虽然心中不快,但君晏还是道:“请。”
一个字,才是凌霜熟悉的君晏。
凌霜应了去了,不多时将穆言果然领了进来。
海青色的缎面袍子包裹着穆言颀长而略显清瘦的身姿,穆言一见面就将一瓶质地精良的白瓷药瓶搁到君晏面前,开门见山:“今日璃儿在,便不便将这个给你。这个,后半年的,你且收好。”
那清朗的语气,依旧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一种旷达,一种洒脱。见惯了生死,手中过的人命比吃的饭还多,穆言似乎早就看淡了。
君晏细细地看着那熟悉的白瓷药瓶瓷是白瓷,药是好药,上头的花儿也是好花儿。浅浅的如画的粉色,木槿。
所以就连从前白璃所中的毒药,其实都是从穆言这儿出来的。旁人以为穆言从不摄政,不过是因为穆言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罢了。
且穆言,一直都在他的身后,替他查当年的事。所以准确来说,也不算直接涉政。
所以君晏收了那沉甸甸的药瓶子,抬眼,将深邃的眸子投向穆言,颇有些严肃:“如何?”
他问的,自然是七年前的事。
“此番前来,倒是带了些消息。只是这个消息对你好,却对别人不好,”穆言脸上却看不太出究竟有何喜怒,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当年的毒,现在又出现了。”
穆言看着君晏,却未从君晏脸上看出半点意外。这张英气逼人的脸,七年前也是会笑的。可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从前胸怀天下的少年,如今还要为家仇去奔波。
“看来你都知道了。”穆言轻笑,端起君晏每回他前来都会准备的陈年桃花酿啜了一口,那洋溢在口齿之间的芬芳瞬间渗入脾肺,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
只是那香味在口齿之间再度回味之时,穆言微微皱了皱眉,看向君晏:“怎么?今日倒是小气。若我没猜错,这不过是七年的桃花酿,你的好酒呢?”
“封翊喝了。”君晏心知穆言所说的毒是什么。
七年前的那场祸事,若不是那些卑鄙的毒药,君家高手如云,如何就可能一夜覆灭?当时他身在外租家,故而半点没有被殃及。等他再度回到君家,只剩下尸横遍野的惨相,和那些守株待兔的暗杀……
然后他逃了整整四十多天,带着暗卫几乎饶了大半个南轩,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