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月X日，检查结果出来了。奶奶，我好像快坚持不下去了……可是，不能给家里添麻烦，要懂事……”

“要懂事”这三个字，像最恶毒的诅咒，贯穿了她短暂而卑微的一生。

顾屿树的视线彻底模糊，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了那些用尽全力写下的、劝说自己要顺从和忍耐的字迹。

……

火化那天，天气阴沉。

沈多鱼留在世上的东西实在太少，一个小小的整理箱就装下了所有。

看着那个单薄的箱子被推进去，顾屿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茫和懊悔。

她这一生，拥有的东西竟如此匮乏，连离开都显得这般轻飘，仿佛真的应了沈母那句“多余”。

之后的日子，生活似乎被迫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沈父沈母更加专注于沈蔓蔓的康复和未来，绝口不再提那个名字。

沈澈依旧忙于公司事务，用工作麻痹所有情绪。

沈蔓蔓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

顾屿树也试图回归原来的生活，可他很快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十七章

吃饭时，顾屿树总会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空荡荡的，曾经属于她的角落。

那里不会再有一个小心翼翼偷看他的眼神。

出门时，总会莫名地迟疑一下，仿佛在等某个声音叫住他，让他早点回来。

深夜工作时，再也收不到那条叮嘱他“别太累，早点休息”的絮叨短信。

生活中细碎的空缺，无声地蔓延开来，提醒着他那个女孩的存在。

她像空气一样曾经无处不在，却又透明得让他忽略，直到彻底失去，才感到窒息般的难受。

直到这时，在那巨大的空虚和反复咀嚼的回忆中，一个被他自己刻意忽略和扭曲了多年的真相，才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原来，他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习惯了她的陪伴，依赖着她的温暖。

并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她放在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他对沈蔓蔓的，是年少时惊艳下的执念和求而不得的不甘；

而对沈多鱼，才是细水长流般的、融入了骨血却不自知的爱。

只是他明白得太晚，太晚了。

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城郊那个充满鲜花的阳台。

这是她以前偶尔提起过的，心情不好时会独自来的地方。

她说这里能看到很远的夕阳，风吹过花束的声音能让人安静下来。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沈蔓蔓。

她独自推着轮椅，停在楼下，同样望着天边那轮即将沉没的红日，背影单薄而寂寥。

两人对视，皆是一愣。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尴尬和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

夕阳的余晖将阳台染成暖金色，却驱不散两人之间的沉重。

顾屿树和沈蔓蔓在这片属于沈多鱼的秘密之地，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了许久。

他们回忆着关于她的点点滴滴，那些被忽略的细节，被误解的瞬间，此刻都化作了无尽的悔恨与酸楚。

直到暮色四合，两人才沉默地一同返回沈家。

刚进家门，沈母便迎了上来。

她似乎刻意忽略了两人之间低迷的气氛和微红的眼眶，带着一种急于让生活回归“正轨”的迫切，旧事重提：

“屿树，蔓蔓，你们回来得正好。之前说的婚礼，虽然耽搁了，但现在蔓蔓身体也稳定了些，我看……”

“妈！”

沈蔓蔓猛地打断她，声音尖锐得甚至有些刺耳。

她因为激动，身体微微前倾。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绝对不可能！”

沈母被女儿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沈父也皱起眉看过来。

沈蔓蔓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看着父母，又看向一旁沉默的顾屿树，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