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医院外,阳光炽烈,空气燥热得几乎凝滞。
可沈澈却觉得浑身发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张大嘴巴,僵在原地,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四肢轻飘飘的使不上力,只有脑袋沉重得发晕,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地栽倒。
那是谁?
好像是沈多鱼。
沈多鱼为什么会躺在太平间里?
应该是在恶作剧吧。
对,肯定是。
他猛地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顾屿树。
声音干涩发颤,试图扯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这一点都不好玩。顾屿树,快让她起来,别演了。”
顾屿树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存在,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只是麻木地配合着护士和刚刚赶来的殡仪馆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那具覆盖着白布、冰冷而僵硬的遗体移送至专用的推车上。
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沉重,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沈澈茫然地转过身,这才发现父母和妹妹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身后,同样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地望着这一切。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步走过去,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爸,妈,小蔓……不是说接多鱼回家吗?快点吧,叫她别闹了,今天外面路上挺堵的,再晚就更……”
“哥。”
沈蔓蔓打断了他,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远处正在被缓缓推走的推车,声音轻得像一阵烟,却带着一种死寂的平静。
“那就是多鱼。”
“她死了。”
沈澈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可能?昨天我去她病房,东西都还在,就像人刚出去一会儿……”
“是啊,”沈蔓蔓依旧望着那个方向,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她听到我出事了,冲出来看我。然后,她听到了我们所有人是怎么指责她的,也知道了我和顾屿树要结婚的消息。”
她顿了顿,转过头,看向沈澈,眼神里是一片空洞的情绪。
“所有事情堆在一起,把她逼死了。”
他们为沈多鱼在殡仪馆设下了一个简单而冷清的灵堂。
处理遗物时,他们尝试输入沈多鱼的生日,屏幕显示密码错误。
接着试了奶奶的生日,依旧不对。
沈蔓蔓和顾屿树的生日也依次试过,冰冷的“错误”提示一次次弹出,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就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沈澈默不作声地伸出手,拿过了那只冰冷的手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那是他离开医院前,从医生那里拿到的印有沈多鱼详细病历的纸张。
他的目光在诊断日期那一栏停留了片刻,指尖在屏幕上缓慢而准确地输入了那串数字。
屏幕应声解锁。
幽冷的光亮起,映照出手机简洁的界面。
沈澈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见,他盯着那串数字,低声说:
“是她确诊胃癌的日子。”
第十五章
手机解锁后,顾屿树接过手机。
在场的人里,他是最了解沈多鱼的。
这一点,大家十分默契。
他点开通讯录和社交软件,准备替沈多鱼发布讣告,并通知她那些少得可怜的朋友。
然而,他的手指却骤然僵在半空。
手机的屏保背景,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沈父沈母坐在中间,笑容得体,沈蔓蔓优雅地站在母亲身边,沈澈则一手搭在父亲肩上,意气风发。
而沈多鱼,也“出现”在照片的边缘,依偎在“奶奶”身旁。
看上去,似乎其乐融融,一家六口,一个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