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带在身上的薄被,现是春天,春寒来袭,他没有多余的被褥御寒,只能尽力让身体蜷缩。

一个权倾朝野的王爷,落到这个下场也真是可怜。

不过其实无所谓啦,在他,或者说所有想要帝位的阿哥一头扎进夺嫡的旋涡前,便已做好会失败的准备。

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他起身,在桌上的篮子里翻了翻,找到一块被雨水泡得发胀的饼。

他摸了摸肚子,张嘴咬掉饼子一角。

软的,还有点馊。嗯,真难吃。

他一点一点将饼子嚼碎,再一点一点将之咽下肚。

吃得腹有胀气,他举起茶壶,将白水倒入茶杯被圈禁中还指望有茶水享受?有白水喝就不错了。虽然这白水隔夜,也不知道还干不干净。

算了,刚来时这茶杯还积着灰,他为了不浪费饮水,还不是随便吹两下就将就着喝?他早已不挑剔了。

或者说,他早已没资格挑剔了。

好在他的福晋没有被一起关进来。尽管她被如今坐在龙椅上那位下旨被他休回家。尽管同样被派人看守,但怎么也比他的日子好过,毕竟她身后有安亲王府在。

想到那个喜着红衣,性烈似火的女子,他的嘴角便抑不住的上扬。

世人说他受制于妻又如何,他本就寡欲。既然她开口不许他有别的女人,那他就不要好了。反正后院女人的多少又不会成为登上皇位的因素。前朝那位明孝宗还是皇帝,偌大后宫也只有一个皇后。别人能做到他为什么不能?

只是唯一的遗憾便是他们恩爱多年也未曾能有一个孩子不过如今看来没有子嗣还算好事,至少不会跟着他这个阿玛受苦。

夜深露重,他不能靠睡眠来抵御寒冷,便只能多想些有的没的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福晋爱俏。初知晓时他很庆幸自己长了一张好脸,不然保不准就错过了她。现今他脸上胡子拉碴一大把,若福晋见了定是嫌弃。

福晋性直。虽会管家但手段粗暴,只是简简单单的赏罚分明,也没拉拢过府中人心,弄得他上朝处理与同僚之间的关系还不够,回府还要帮福晋管理,免得她手段过于直接。

福晋活泼。闺阁女子常会的琴棋书画女红都不会,骑马射猎到样样精通,偶尔让他怀疑他娶回来的福晋应该是男非女。

他的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唇。爱恋在眼中荡开,驱散一切死气。

福晋对他总是有莫名的愧疚,一会儿觉得她对政治不在行,不能帮上他的忙;一会儿又觉得她不懂经商,不能给他提供财物支持;偶尔还会念叨着早知道将水泥配方背下来什么的……

啧,真是傻的可爱!

有爷在,你想那些有的没的做甚?只要你好好的在后院等着爷,就是对爷最大的支持。

想到当初福晋被他这句话感动得泪眼汪汪的样子,他的神色越发柔和。

唔!

他瞳孔一缩,抚唇的手抚上了肚子,那里边就像有钝刀子在割。

另一只手捏着桌沿,捏的骨节发白。

额头冷汗津津,他踉跄站起,不慎打翻的饭盒也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踉踉跄跄冲到门口,手抓紧门沿,吐出少量污秽。

就算吐到腹中空空,胃里仍翻滚不止,紧接便是酸水吐出来。

折腾得他脸色发青。

好、好一个老四!好一个心狠手辣不念兄弟情谊的雍正帝!

下毒啊,真是好手段!

他跌坐在地,大声狂笑。

他要死了……

死了也好,他死了那位便不会为难他的福晋,也不会为难九弟和十弟,死了也好。

福晋……

恍惚中,他似乎重回大婚当晚,红衣烈焰的福晋仰头对他张狂的道,你娶我,就只能有我一个,做不到就别碰我!

清亮的黑眸在烛火跳动中灿若星辰,夺去了他全部心神。

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