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沉默侧身。

想起他总是偷偷嗅闻她的头发，然后沉着眸光，喉结滚动。

从未好好望进眼。

但其实一直在心中。

谢知骁缠绕她光滑柔亮的发，起身爬上床，从后面紧紧搂住，干净纤长的指放在凸起的孕肚，身体微微发颤。

他千帆尽了。Qqun：11/65/24/28/5

她仍在他乡。

叶夕颜望着从树叶间隙撒进房间的斑驳月光，指尖、心头通通发凉。

……

夏至。

晴空朗朗忽然飘起雪花，即便落下即融，依旧不眠不休降落，就像所有来到世间的生命，明明出生就是在走向死亡，依旧不肯停歇。

错乱的天气在末世并不少见，不过六月飘雪还是叫人脊背发寒，有人消失在山里，大约是叫丧尸叼走了，村里又开始流传老姑婆的故事，告诫小孩不可独自外出。

孙娅没有去田里。

抱着一个簸箕，放些针线布料来找叶夕颜。

她抱着啃手指的小天天进门，只看到谢知骁一个人坐在门槛，像是一瞬就老了，头发生灰，肩头落雪，听见响动眼皮都不曾动弹。

“夕颜呢？”

“走了。”

“她那么大的肚子，一个人走去哪？”

“她永远比我敢。”

谢知骁答非所问。

但答案大家心知肚明。

孙娅心都凉了，扶着墙壁慢慢进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不是她认识的叶夕颜。

从病毒爆发起，她就一直在告诫众人，该断的就断，该舍的就扔，不要同情别人，不要留恋丧尸，不要犯傻。

怎么到她身上，竟然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这一去，难道还能回来吗？

不，孙娅兀自笑出泪来，这才是叶夕颜。

她当然知道如何如履薄冰，如何钢索悬行，但她同样也有纵身一跃的孤勇和魄力。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许忘川才会牢牢被她绊住。

……

叶夕颜找到之前回村的汽车，带着皮皮原路返回。

一路上，已经不能用焦土来形容。

腐烂发黑的碎肉到处都是。

残垣断壁都算好的建筑。

没有猎物，无限丧尸之间还会互相残杀。他们的声音似乎有特别的频率，老远听到都能让人神经发颤。

皮皮穿梭在废墟，叼来可怜的食物，也会引导叶夕颜来到还算干净的水源，夜里则会趴在她的肚子，静静听着胎儿越来越强健的心跳。

他似乎什么都明白。

眼睛总是忧郁地看着远方。Qqun：11/65/24/28/5

有时候还会故意带错路，想要将叶夕颜引到别处。

一人一狗走走停停，终于回到江畔基地。

这里几乎什么也不剩了。

大自然的腐蚀能力比丧尸的破坏能力还强。她穿着肮脏板结的外套，挪动臃肿的身体穿过路障的缝隙进到基地，寻着当日离开的车辙，带着皮皮磕磕绊绊走回去。

肮脏的雪混着污浊的泥。

每走一步都要泥足深陷。

空气中散发阵阵恶臭。

叶夕颜在当日离开的地方，找到了恶臭的根源。

拍掉灰色的雪，扒开缠绕的蔷薇刺藤，许忘川还在那里，双颊深陷，眼窝内凹，皮肤生疮腐烂然后又结痂，蛆虫在痂下桀桀蠕动。雪白的睫毛因为消瘦，比以前更长了，高鼻侧边有个洞，能看到发黑的骨头。

他的唇是深紫色。

耳朵也缺了，看起来破破烂烂。

他站在那里，将自己站成了一座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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