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白睫粘满凝固的血块，每每眨动，就会掉下一些。白发尽是灰尘，伸手摸去全是凹凸的暗痂，让人心惊胆战。

他如此狼狈，就连眼神都是水泥的灰。

叶夕颜找到水源，总要停下，帮许忘川清理干净，盼望他不要再露出那种眼神，可是往往不要半天，各种各样的突发战斗又会将他重新拖入泥潭。

于是灰色的眼眸越来越灰。

爆破，轰响。

追逐，尖啸。

就好像，无限丧尸将他们带入无限轮回的地狱。

反反复复。(ㄒoㄒ)进群找Q②⑨①②⑥⑧②⑥⑦③

一遍又一遍。

不断丧失的队友和伙伴。

看不到希望的逃跑和挣扎。

比地狱还地狱。

花了一周，两人才磕磕绊绊回到江畔，可这里也早已沦陷。魏医生没找到，李若男不知去了哪里。

能自由活动的无限丧尸在吃完能吃的人之后，已经离开。

叶夕颜捡到一个只剩残渣的襁褓，一直以来坚硬的躯壳终于剥落。

她疯了似的跑到赵光明和孙娅所在的住处。

一处简易板房。

她不抱希望地拍打大门，丝毫不惧引来丧尸，得不到回应，又从窗户爬进去。板房下面是赵光明挖的地窖，叶夕颜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防爆地门，浑身虚脱，跪倒在地。

好在孙娅和天天都活着。

小天天的线缝眼一尘不染，穿着米色小棉衣，朝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孙娅眼底漆黑，如同骷髅，像是狠狠哭过，整个人神情麻木，看不出丝毫人气，在叶夕颜一声声呼唤下才抬起头来。

“外面还有丧尸吗？”

“没……基本都走了。”

孙娅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抱着儿子从生锈的扶梯缓缓爬出，腿脚虚软，在叶夕颜的搀扶下勉强站稳。

她的视线越过好友，望向缺了半边脸的许忘川。

看到男人眼睛变成水泥似的灰，一下子就哭了。

“怎么了，孙娅？”

叶夕颜扶住肩膀。

孙娅摇头，撇过脸，不忍道：“颜颜，这里已经沦陷了，你送我和天天回老家好不好，小明留了车和食物，就锁在旁边的集装箱。”

“小明呢？”叶夕颜问。

孙娅看眼用桌椅挡住的房门，没说话。

天天的小手往那抓了抓，被她迅速按住。

于是叶夕颜不再问。

孙娅攒紧钥匙，抱着儿子，另只手死死拽住叶夕颜，不准她向许忘川靠近。

“许忘川，颜颜我带走了。”

男人没有回应。

灰色的眼眸呆呆注视着叶夕颜。

找来背带，孙娅栓好孩子，往天天嘴里塞了个奶嘴，拉住叶夕颜的手就往外走，爬到窗户又折回来，捡起角落里碎成几块的相框，抖落碎玻璃，抽出全家福相片塞进衣服，继续拉着叶夕颜走。

许忘川紧随其后。

孙娅颤抖着打开集装箱，试过汽车还能发动，强行拉住叶夕颜往副驾塞。

“孙娅……等等，许忘川还没进来。”

孙娅不言，关上车门，发动汽车。

叶夕颜猛地按住好友，眼睛亮得吓人，一字一顿道：“许忘川还没进来。”

孙娅哭着往后倒，抽噎不已，两只眼睛红得惊人，许久沙哑道：“夕颜，你看看他，已经不是许忘川了！”

叶夕颜偏头，“哪里不是？”

哪里都不是。

灰色的眼睛。

僵硬的行动。

许久没说过一句人话。

目光总是盯着她温热脉动的脖子，而不是他最爱的，她的眼睛。

两个好闺蜜在车内扭打、嘶叫，天天吓得哇哇大哭，小脸涨红。许忘川垂着双手往汽车跑来，强壮魁梧的身躯比一般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