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只是说一下,”望舒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比火柴盒略大的金属小方块时,都煦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MP3,”望舒简短地解释,递过一只白色耳机,“听听看。”

都煦小心翼翼地戴上。冰凉的塑料外壳贴住耳廓,下一秒,悠扬的旋律如同清泉般直淌进脑海,是学校里广播喇叭从未播放过的、截然不同的声音和风格。

“这是…什么歌?真好听。”

那旋律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她紧绷了一上午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下来。她闭上眼睛,沉浸在这小小的、私密的音乐世界里,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放松的神情。

“《Free》,MJ的歌,也我最喜欢的歌。”

望舒看着她微微晃动的脑袋和黑框眼镜下舒展的眉眼,冷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原状。

她自己也塞上另一只耳机,两人并排坐着,共享着同一段旋律。午后的晴朗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这一刻,教室的喧嚣似乎被隔离开来。

只是她们都没有注意到,教室的门玻璃之外,有一道目光始终如影随形。

005脱轨(五)

下午的数学课,空气粘滞得如同凝固的鱼胶。

李文溪站在讲台上,声音维持着一贯的柔和的铿锵,正讲解着立体几何的辅助线作法,不断用粉笔划过黑板发出单调的刮擦声。

望舒正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目光落在摊开的课本上,却又似乎穿透了纸页,投向某个虚无的远方。她听得心不在焉,甚至有些明显的倦怠。

作为一个从繁华都市远道而来的千金小姐,这所小地方学校的课程进度慢了不少,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跟温吞的白水没什么区别,尤其讲师还是……

她瞥了一眼讲台上的李文溪,没想到就这样轻易和她的视线撞在一起,感受到对方眼底的一丝阴翳。

最后,李文溪装模作样地绕到都煦身上。都煦从下午第一节起就找回了状态,正像往常一样专心致志地听课、回答问题和记笔记,没有注意到两人间逐渐焦灼的气氛。

楚望舒忍不住朝李文溪的方向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在稿纸上画了个跟李文溪发型相同的猪头。

“好,接下来我们看这道例题。”文溪将望舒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是声音依旧平稳,默默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道复杂的证明题。题目冗长,条件繁琐,涉及多个空间平面的交线证明。都煦认得,这是李文溪精心准备的、用来“拔高”的题目,难度远超平时练习。

就在文溪讲解着预解题思路,准备写下第一个关键步骤的推导时,她顿了顿,放下粉笔,转向望舒的方向,“楚望舒同学,看你似乎对这部分内容很熟悉?不如请你上来,为我们演示一下这道拓展题的解法?”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望舒。都煦的心也猛地一沉,不太清楚为什么李文溪要这么针对她,但也一声不吭。

望舒闻声抬头,皱着眉很不情愿地站起来。下一秒,这抹不耐烦被读题的认真和镇静所替代,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局促。不过很快,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李老师,”望舒嗓门不高, ? 仍轻易打破了教室的沉闷,“这题,我解不了。”

“哦?我以为你应该很了解了才对。”李文溪脸上依然挂着那标志性的、无懈可击的温柔微笑,“既然没有把全部的知识点都掌握好,下次不要开小差了哦。那么坐下吧。”在望舒看来,却是深深的嘲诮。

“我只是说我解不了,可没说我不会做哦,”望舒模仿文溪的样子温和地笑了笑,并且俏皮地眨了眨那双水光粼粼的圆眼,“李老师,您这道题的数据都给错了,我怎么可能解得对呢?”

话音刚落,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质疑老师?还是当众指出错误?这在小镇女校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