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黄铜钥匙,与保险柜钥匙类似但更粗大。钥匙下面压着一叠用丝带捆着的旧照片,和一只温润柔和的白玉镯。

沃桑解开丝带,照片散落在地毯上。大部分照片的主角都是两个女人年轻的沃桑奶奶和那个名为胡锐的女人。

有并肩站在学校紫藤花架下的,有在书房共阅书籍的,有在郊外野餐的…胡锐总是微微侧头看着奶奶,用她那一双狭长含黠的慧眼,神情锐利而专注,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和引导意味;而奶奶的神情,在这些照片里,是她们从未见过的放松和…依赖。

最露骨的一张,是两人在昏暗灯影下靠得极近,胡锐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奶奶的肩头,指尖却隐没在衣领的阴影里。照片背后用褪色的墨水写着日期和一些简短的字句:“与锐游西山,心畅。”“锐赠此书,甚喜。”…照片无声地印证了随笔里那些隐晦的情感。

沃桑轻描淡写地扫过这些照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愈发空洞。她只是机械地拿起那把躺在照片上的黄铜钥匙。钥匙冰冷沉重,躺在她的手心。

她低头看着这把通往二楼禁室的钥匙,又缓缓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和长长的走廊,看到尽头那扇紧闭的、布满灰尘的门。

这个向来坚定、自信、甚至有些莽撞的女孩,第一次,在都煦面前,露出了近乎怯懦的退缩。

她在恐惧不仅仅是对门后未知的恐惧,更是对刚刚亲手揭开的、血淋淋的家族真相的恐惧,和茫然无措。

030漩涡(十二)

“假的…全是假的…我到底在做什么?”沃桑崩溃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她用力闭了闭眼,“像个傻子一样…挖出来的全是她们早就准备好的垃圾…十年…十年了她们捂得严严实实…我回来干什么?自取其辱吗?真是毫无意义…”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灰败里。

都煦坐在她身边,看着沃桑这副样子揪心不已。

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沃桑的手背,对方却像被烫到般猛地缩了回去,头埋得更低。都煦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落下。

她能感受到沃桑周身弥漫的那种绝望的孤寂,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一种无能为力的钝痛弥漫全身。

深吸一口气,都煦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挪近了些,试图拨开沃桑身上那层绝望的浓雾:

“沃桑,”她叫她的本名,带着一种郑重的力量,“看着我。”

沃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爱我。”都煦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所以…那你就是不枉此行的、你回来是有意义的、你对我来说,也是有意义的。”

她顿了顿,感受到沃桑紧绷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松懈,便继续道,语气更加坚定:“我也爱你。”

“我说,我也爱你,陈沃桑。”

“我爱你的勇敢、爱你的坚定、爱你在这个污糟世界里努力保持的真知灼见。更爱的是,无论多难,你都没有真正放弃我,是你一次次身体力行地告诉我,你的爱不需要我质疑。”

“那么现在,你也不要质疑我的爱,不要质疑你自己对我的意义。”

都煦伸出手,这次没有犹豫,轻轻复上沃桑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那手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

“你不需要永远那么坚强仿佛无坚不摧,我知道你的心也同我一样柔软敏感,拥有无法承受的脆弱之处,就像现在的失落。但…你也许可以试着依靠我呢?即便我知道大多数时候我总是看起来需要保护的人,但是我会努力的。”

说完,都煦努力地扬起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而这个笑容绽开在她苍白憔悴、还带着李文溪暴行留下的青紫指痕和未消红肿的脸颊上,显得格外刺眼,甚至有些凄楚。

那些伤痕无声地诉说着她自己也刚刚经历过的风暴,与她此刻试图给予沃桑的温暖承诺形成了触目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