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在冰冷的空气里迅速消散,随着末的一阵嘟嘟声后,寂静像水一样漫上来,淹没了房间。窗外的风声、远处模糊的车流声,都成了这寂静的背景音。
都煦收拾好桌面,打开书包翻出作业,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轻响。题目解得顺畅,思路清晰,这让她感到一种冰冷的掌控感。只有沉浸在思考的河流里,那些无孔不入的空洞感才会暂时退潮。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雷鸣,紧接着雨便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在窗玻璃上打得噼里啪啦响。
虽被吓得稍微有点心悸,但都煦觉得不过是时令带来的自然现象而已,继续沉浸在题海里。直到脖颈后传来一丝细微的凉意,像被看不见的羽毛轻轻拂过。
都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以为是窗缝漏雨。她遂起身去关窗,指尖触到冰冷的玻璃,窗外是雨雾浓得化不开的暗夜。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梳妆台镜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绝不是她自己的身影。那感觉太快,快得像错觉,只留下一片心悸的空白。
她猛地扭头看向镜子。镜面光滑,清晰地映出她过长的齐刘海压住的黑框眼镜下,一张苍白中略带倦意的脸,和身后空无一人的房间。
台灯的光在镜子里反射,形成一个模糊的光斑。都煦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她死死盯着镜中自己身后的那片空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粘稠的凉意。刚才那瞬间的感觉……是什么?
都煦坐回书桌前,却再也无法专注。笔尖悬在纸面上,墨迹在灯下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像一只窥探的眼。她想,当初在入住时,房东可没有提到会闹鬼阿。
很快,脖颈后的凉意,又来了。
这次不再是羽毛般的轻拂,而是像一小块融化中的冰,紧贴着皮肤,缓慢地向下滑。那寒意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阴森,激得她汗毛倒竖。
都煦猛地僵住,血液似乎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她不敢回头,只能死死盯着面前摊开的习题册,纸页上的字迹在她眼中模糊、跳跃,像一群受惊的蚂蚁。
直到屋里的灯光不受控制地开始一闪一闪,最终发出灯丝超负荷运作被烧断的脆响,她眼前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并不是全然的黑暗,还有窗外的电闪光,正透过窗子汹涌地渗进来。
寂静不再是无声的背景,它膨胀着,拥有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耳膜上。世界被抽成了真空,只剩下她自己狂乱的心跳,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一声,又一声,震得她指尖发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一种极其微弱、又无比清晰的声息,贴着耳廓响起。
是叹息。
一声悠长、冰寒,浸透了无尽哀怨与某种病态满足的叹息,轻轻喷在她的耳垂上。
都煦的心脏骤然紧缩,几乎要跳出喉咙。她猛地侧过头,用尽全身力气,视线投向那面让她不安的梳妆镜。
镜面依旧清晰,映出她惊恐扭曲的表情,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就在她肩膀后方,那片空无一物的、被光明与黑暗分割的地方
一团陌生的阴影,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她看出那是人的轮廓,还是个颀长丰满的女人,头发很黑很长,海藻一样的,足延到脚踝。她身上单裹件丝质缟素紧身连衣裙,大片裸露的肌肤毫无血色,白得发青,凸起的脉络密布周身,像是一件名贵的冰裂纹瓷器,美得不似人间。
她的一双嵌在窄面的摄人心魄的慧眼,睫毛浓长,瞳仁黑大,波动着诡谲、忧郁的底色。周身缭绕着的肉眼可见的寒气,让镜中的影像微微扭曲,显得灵异无比。
女人微微歪着头,视线穿透镜面,直勾勾地落在都煦惊恐的眼睛上
那种视线不是单纯的怨毒或恶意,而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的凝视。就像与故人离别多年,不期而遇的不可置信的样子;或许比起这个来还要晦涩得多,带着病态、贪婪的留念。
都煦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