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落在画像上,迅速晕开一小片痕迹。
“若光,来看看边关的日出吧。”
聂子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谢婧云飞快抹去眼角泪痕,将照片小心收进怀中。
起身时,脸上已挂着浅淡的笑意。
“来了!”
两人并肩站在土坡上,脚下是沉睡的边关小镇,远处的天际线正被一点点染亮。
起初是一抹灰白,接着晕开淡粉,最后,一轮金日冲破云层,万丈霞光瞬间铺满大地,连带着凛冽的风沙,都似被暖意驱散。
聂子枭望着那轮日出,没转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到她耳中:
“若光,你往后的日子,会像这日出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沉稳而坚定:“过去的晦暗,已永远留在昨夜;新的日子,才刚开头。”
谢婧云怔怔地望着那片金色霞光,只觉心底某处积着的阴霾,正随着太阳升起,一点点消散在风里。
她转头看向聂子枭坚毅的侧脸,两人相视一笑。
她重重点头。
是啊,新的日子,开始了。
……
长安的雨下了整整一个秋天,潮湿的寒意能钻进骨头缝里。
房玄策将谢妙芳从谢婧云那夺来的家产,尽数葬进了谢婧云墓中。
欺君之罪落在谢妙芳头上,她没了任何反抗的余地,最终在谢府门前被问斩。
可房玄策的世界依旧没有放晴。
他开始整夜整夜无法安睡。
处置完谢妙芳那日,他没回空旷冰冷的景渊王府,而是骑着马,停在了谢府门前。
推开府门,院内满是灰尘,却处处维持着旧时的模样。
正屋的供案上,摆着一方骨灰盒,盒身擦得一尘不染。
他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抚摸冰凉的木盒。
那日在阁楼,他让护卫扔下去的,不过是一盒白面粉。
那时,他只想用最狠的方式,撕开谢婧云的“伪装”。
仿佛把她逼到绝境,就能为自己“明知她是假的,却仍念着她”的痛苦,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终究是做到了,可自己也跟着陷进了无尽的悔恨里。
“岳父,岳母,”房玄策声音沙哑,对着案上的骨灰盒地狱:“是我无能,把漪儿……弄丢了。”
他扶着案几缓缓滑落在地,将头埋进臂弯,宽阔的肩膀在寂静的屋内无声颤抖。
这个曾在长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景渊王,刺客却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童,再无半分往日的矜贵与锋芒。
……
日子一天天过去,房玄策开始频繁发梦。
梦里再无谢婧云日志中那些温暖片段,只剩尖锐刺骨、令他痛不欲生的画面。
他总梦到几年前,陪着谢婧云回她祖母家。
那日阳光正好,谢老夫人握着他的手,笑得满脸褶皱。
“王爷,我们家漪儿性子犟,你多担待些。她是个好孩子,你可得好好待她啊。”
他当时笑着点头,一遍遍保证:“老人家放心,本王定会护她周全。”
谢婧云就站在一旁,抿着嘴笑,眼眸亮得像盛满了星光。
可画面骤转,便是他为了谢妙芳,一次次误解谢婧云,伤她心的场景。
他甚至记起,那位慈祥的老人,摔在阁楼下,血肉模糊的模样。
梦的最后,谢婧云总站在一片血色中,用那双死寂的眼眸望着他,一字一字问:“房玄策,你这般待我,可满意了?”
第25章
他每次都会在凌晨惊醒,浑身冷汗,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宫中的御医给他开了安神汤药,可梦境依旧准时上演,像是对他最无情的审判。
他日渐消瘦,眼底的阴霾浓得化不开,连带着整个景渊王府都死气沉沉。
长史捧着御医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