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策!你为何要如此绝情!为何要做得这般绝!”
她的指甲在湿滑的泥地里划出深深的沟壑。
“你对我难道就没有半分真心吗?!我们相处的这一年,难道全是假的吗?!”
房玄策终是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目光比北地寒冬的冰雪更冷。
他一字一顿,字字如刀,似是给她的罪行作最终宣判:
“我心悦之人,是在雁门关救下我,教我红缨枪,于篝火旁与我共舞的姑娘。”
他的视线越过她,仿佛穿透时光,望见了那个永远明媚张扬的身影。
“我心悦的,是谢婧云。”
收回目光时,他看向地上人的眼底,只剩无尽荒芜与憎恶:“从来不是你。”
……
北疆,军帐医馆内。
刚办好离馆手续的谢婧云,兵卒便带来长安的民间消息。
“谢妙芳,已被景渊王查明冒名顶替您,窃夺木兰将军荣光。”
“现在长安民间皆是对她的唾骂声讨,说她自小受谢家恩惠,却以怨报德、盗取姐姐身份荣誉的旧事,被编排成诸多版本,在街巷间疯传。”
“我也觉得,她窃走的非仅身份、良人,更是您以性命换来的荣光。此等卑劣之徒,当永世钉在耻辱柱上!”
谢婧云闻言,眼神毫无波澜。
谢妙芳一生最渴求的,是旁人的仰望与敬重。如今,她总算被所有人“看见”了。
以最卑贱、最彻底的方式,被钉在鄙夷的木架上,永无翻身之日。
兵卒继续道:“昨日,景渊王房玄策已递状,诉谢妙芳欺君罔上,冒领烈士家产,谢妙芳罪加一等。谢妙芳名下产业,官府已勒令查封拍卖。”
“房玄策的幕僚团甩出的证据密密麻麻,谢妙芳伪造的身份文书、冒领谢婧云抚恤金的字据,甚至她曾炫耀的宅院、首饰,皆被一一列出。”
她曾高调夸耀的城南宅院,如今想必已贴满官府封条。
她所有偷来的光鲜、骗来的体面,终是全被一件件剥下,赤裸裸地摆在世人面前,任人指点唾骂。
谢婧云指尖微顿,想起先前听见的传闻。
那素来清冷的景渊王房玄策,近日竟对外宣称
“吾妻婧云,昔年未寄之语,今以此告。过往错认之人,皆因念你;于谢妙芳,半分情意未有。”
听闻长安百姓皆传,这是景渊王在当众宣告心意,也是在给谢妙芳最狠的回击。
谢婧云当时听着那句“半分情意未有”,沉默片刻。
谢婧云早已死在长安的景渊王府里。
过往的爱恨纠葛,无论是房玄策的深情,还是谢妙芳的怨恨,都彻底埋进了尘土。
再如何情深义重,也与如今的她,毫无干系。
办好离馆手续那日,北疆难得放晴,褪去了连日的风沙。
聂子枭一早便候在医馆外,手里拎着个布包袱。
他没多言,只朝她点头:“手续已妥,我们出发吧。”
边关戍守的日子,风沙与马蹄声是寻常景致。
一次夜袭中,小队不慎陷入埋伏,敌方的弓箭手死死盯着医疗队的方向,通讯的号角声里,满是战友急促的喘息与压抑的怒吼。
混乱间,谢婧云匍匐在断墙后,取下背上长弓,呼吸与心跳瞬间沉定。
无需测算风向,不必反复瞄准,全凭多年的肌肉记忆,她抬手拉满弓弦。
“咻”
箭矢破空而去,八百步外,那名躲在土坡后的弓箭手应声倒地。
号角声短暂沉寂后,传来战友劫后余生的欢呼:“射中了!敌首弓箭手已除!”
聂子枭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低沉而短促:“若光,做得好。”
谢婧云只是将长弓背回肩上,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下一个。”
任务间隙,营地里难得安静。
谢婧云找了处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