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能说不知道,一说,先前的谎就全都塌了。
片刻后,谢妙芳咬着牙,凑到他身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你怎连这都忘了?你说,等回了长安,便带我去赏第一场雪。”
话落,水榭中的雨霎时静了。
窗外的雨似要把天地都淹了,谢妙芳的心提到嗓子眼,紧盯着他的反应。
一息、两息……房玄策终于缓缓转头。
谢妙芳脸上的侥幸,在那刻尽数冻住、碎裂。
那是双怎样的眼啊?
半分伪装的疲惫与追忆都没了,只剩无边无际的寒潭,潭底翻涌的不是悲伤失望,是化不开的冰冷,还有……杀意!
“我……”她浑身的血液像冻住了,嘴唇哆嗦着,还想狡辩。
“哗啦”
刺耳声响炸开,面前那碗鸡汤被房玄策狠狠扫落在地!
金黄的汤汁混着碎瓷片,在青砖上溅开。
谢妙芳吓得尖叫着,整个人缩成一团。
下一瞬,黑影猛地压来。
一只冰冷有力的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她的脖颈!
“呃……”
空气瞬间被抽走,窒息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
她惊恐地瞪大眼,对上房玄策近在咫尺、如修罗地狱般的眸子。
“你当本王是傻子?”他声音淬着冰,低沉得可怖:“能任你骗完这一生?”
手上力道骤然收紧,房玄策看着她因缺氧而涨红的脸,眼里半分怜悯都没有。
谢妙芳脸涨得通红,死死扒着他的手腕,眼泪涌了出来。
“王爷……您在说什么?咳咳……我听不懂……”
她泪如雨下,装出一副委屈无助、受了天大冤枉的模样。
房玄策冷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手上的力道松了分毫,刚够她喘息,却仍攥着她的命脉:“听不懂?”
他俯身逼近,黑眸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你方才的回答,没一个是对的!”
谢妙芳剧烈咳嗽着,眼泪流得更凶,尖声反驳;“什么对不上?王爷在套我的话?”
“为了救您,我险些丢了性命,王爷景竟这般不信任我?”
“别装了,看着恶心。”
房玄策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厌恶:“救我的姑娘,从来不吃葱花。”
谢妙芳的哭声猛地一滞。
“她叫我使红缨枪,每一步骤,每处细节,我都记着。”
“篝火夜宴上,我们一同跳了舞。”
房玄策每说一句,谢妙芳的脸就白一分。
他顿了顿,看着她瞳孔中藏不住的惊恐,最后一字一顿,像宣判死刑。
“我们最后的约定,是带她看尽长安繁花。”
谢妙芳脸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终于寸寸龟裂、轰然碎裂。
恐惧疯了似的冒出来,占满了她整张脸。
她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嘴唇都在哆嗦。
“对……”她勉强扯出个苍白的笑,声音抖得不成样:“是看长安繁花……”
“王爷,您瞧我,刚从病榻上起来,脑子糊涂了……精神不济,是我记错了……”
话没说完,抓着他手臂的手腕就被一股巨力攥住。
房玄策眼底最后一点伪装的耐心也没了,只剩冰川倾塌般的厌恶与暴戾,猛地一甩!
“啊!”
第21章
谢妙芳像个破布娃娃,被狠狠甩在青砖地上,膝盖磕在硬地上,闷响一声。
她疼得眼泪直流,抬头却只看见房玄策居高临下的眼神,冷漠得像尊神祇。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滚出去!”
“休书我今日便会拟好,往后,你不准再踏进景渊王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