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过脸,看着远处的松柏。

听着这些迟来的忏悔,心里像结了层冰,没有一丝波澜。

夕阳把墓碑上甜甜的笑脸染成暖金色,喻归帆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个无处遁形的罪人。

“你以后别来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墓碑前的石板,“甜甜不想见到你,我也不想。”

晚风吹过墓园,带着草木的凉意。

走出很远,我才发觉眼角湿了,不是为他,是为甜甜没能长大的童年。

身后传来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在哀嚎。

我没有回头,加快脚步走出墓园。

时景的车就停在门口。

“走了。” 他递给我一瓶温水。

“哥,你今天不是有跨国会议吗?” 我接过水,指尖还有些凉。

时景发动汽车,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推迟了,听说你要来,不放心。”

车厢里一时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声。

我悄悄擦掉眼角的湿润,轻声说:“哥,我没事了。”

……

时景一直没结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我身上,手把手教我打理公司事务。

我进步很快,短短五年,已经能独立负责几个重要项目。

有天深夜加班,我看到时景办公室还亮着灯,推门进去时,正撞见他对着一张旧照片发呆 那是我们兄妹小时候在孤儿院的合影,两个瘦小孩挤在一张破木床上。

“哥……”

他慌忙把照片收起来,眼眶微红:“甜甜要是还在,肯定跟你一样聪明。”

“她会的。” 我轻声说。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他鬓角新添的白发。

又过了几年,我已经能独当一面,时景才慢慢把权力交过来。

只是他总改不了操心的性子,每次我来墓园,他都要让保镖跟着。

“防着某些不清醒的人。” 他总这么说。

他说的,自然是喻归帆。

这几年,他像个阴魂不散的影子。

我去甜甜学校旧址,会看到他坐在对面的长椅上;我去常去的蛋糕店,他会远远站在街角…… 却始终不敢靠近。

听说他做点小生意,却总在快要做成时莫名黄掉。圈内人都知道,这是时景的意思

不是要他死,是要他活着赎罪。

喻家早已破产,那些曾经捧高踩低的亲戚,如今连人影都见不到。

最后一次见喻归帆,也是在墓园。

“雨澜。” 他声音比十年前更苍老,像要随时散架。

保镖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

他站在五米外,手里捧着一束白菊,风吹得他衣服紧贴在身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我能给甜甜放束花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没说话,算是默许。

他慢慢走过来,把花放在甜甜墓碑前,然后 “咚” 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

“对不起…… 甜甜…… 爸爸对不起你……” 他趴在地上,声音含糊,像困在喉咙里的呜咽。

我转身要走,他突然开口。

“我快死了。”

我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肺癌晚期,” 他笑了两声,笑声里全是绝望的苦,“是报应,早就该来了。”

我没应声,径直走出墓园。

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一个月后,助理汇报喻归帆的死讯。

“在以前那套婚房里发现的,手里攥着个小女孩的银锁…… 像是甜甜小时候戴过的。”

时景把平板递给我,热搜上 “喻归帆病逝” 的词条已经沉了下去,没几个人在意。

我淡淡道:“知道了。”

心里像落了片雪花,转瞬就化了,没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