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后又探出张俊脸,正是巡防营统领苏明远。他冲我抱拳:“舍妹顽劣,多蒙姑娘相救。日后若有需要...”

“现在就有。”我直视他眼睛,“雪霁阁要重开,缺个靠山。"

苏明远挑眉笑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查过"林公子"的底细,连我女扮男装去进货的日子都门儿清。

雪霁阁重新开张那天,我换回了女装。浅青衫子配月白裙,只在腰间系了条男子样式的革带,母亲说过,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女子经商?成何体统!”

“听说还是相府千金。“

“嘘,她后面站着苏统领呢“

议论声中,我当众揭开匾额上的红绸。"雪霁阁"三个字金灿灿的,底下添了行小字:“女子亦可。”

“今日前十位贵客,赠试用装一份。”我端起个琉璃匣子,里头排满拇指大的小瓷盒,“每售十盒胭脂,便赠一盒给贫家女子。”

人群哗然。苏沉璧第一个上前:“我要二十盒!”她故意拔高声音,“听说凝香楼东家昨儿被流放了?”

第10章

我笑而不语。二姨娘的弟弟倒台比预想中还快,他往宫里进的胭脂被查出含汞,贵妃娘娘脸上起了红疹。这事说来还多亏母亲手札里写的"重金属检测法"。

日子过得飞快。雪霁阁的生意越来越好,我又盘下隔壁铺子打通,后院设了间小私塾。每月逢五,附近的绣娘织女都能来学认字算账。

立冬那日,阿禾来了。当初脏兮兮的小乞丐,如今是御史府捧在手心的嫡小姐。她拽着个山羊胡老者冲进账房:“沈姐姐!我爹答应资助你σσψ办学堂了!”

老御史捋须微笑:“小女日日念叨沈姑娘的善举。老夫想着,何不办个正经女学?就像令堂当年那样。”

笔尖的墨滴在账本上。原来母亲撒下的种子,早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了芽。

第一场雪落下时,雪霁阁来了位不速之客。沈明兰裹着粗布斗篷,肚子已经显形。她褪色的衣袖上沾着灶灰,再没有相府小姐的骄矜。

“长姐,”她跪在门槛外,“陈家悔婚了,说我,说孩子不是...”

我端详她肿胀的眼皮。陈瑜悔婚不奇怪,奇怪的是父亲竟会放她出门。除非相府也容不下她了。

“进来吧。”我侧身让路,“厨房缺个帮工。”

明兰不可置信地抬头。我转身时听见她压抑的抽泣,和当年母亲收留的那个逃妾一模一样。

除夕夜,我带着明兰和私塾的姑娘们守岁。小院张灯结彩,阿禾非要在门上贴她写的歪对联:“女子有才便是德,男儿无志枉称雄”,横批"雪霁春来"。

子时的爆竹声中,我独自来到后院。母亲的牌位前供着今年新制的胭脂,鲜红如初绽的梅。瓷瓶里的雷公藤已经见底,我往里插了支白梅。

“娘,您看见了吗?”雪花落进香炉咝咝作响,“您说的那个女子能读书做官的世界。”

回廊传来脚步声。苏明远提着灯笼站在月洞门下,肩头落满雪:“沈姑娘,令堂的手札能否借阅?”

灯火映着他手中的书,那竟是母亲那本《水经注》。我忽然记起,母亲曾提过她在现代是地理老师。

“苏大人也对这些感兴趣?”

“家父曾任钦天监。”他走近几步,“令堂批注的'地球是圆的',与西洋传教士所言不谋而合。”

我望着他明亮的眼睛,突然明白母亲为何总说"未来会更好"。也许改变就像雪霁阁的胭脂,一点一点,终能染红整片雪原。

开春时,我收到相府送来的箱子。除了一些旧物,还有那个陶土花盆,里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附笺上父亲的字迹苍劲有力:“阿沅说过,水仙要春化才能开花。”

我把花盆摆在学堂窗前。阳光下,那些纤细的叶片像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