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上挑的圆眼斜视顾客,吸吮阴茎时丰满的面颊会轻微下陷。此时的三井已经忘记了什么恶心与他曾短暂有过的洁癖,他将沾着精液的纸币拢成一小打,堆在床头,还有硬币。

多亏铁男的照应,没什么混混敢欠他的钱。有了固定的场所,再也不用担心站在外面一等就是屈辱的一夜寒冷,有活儿干的时候他就在地下室接客,没活儿的时候他会泡在吧里,缠着铁男请他喝酒。男人会教他打台球,扔飞镖,有的时候他们还会在吧台前看电视。当然也有极少的情况下,铁男会问他要不要听黑胶唱片。

就这么消磨一整天。哪怕连铁男让他做驻唱歌手,三井都会发火,给出的理由却仅仅是干瘪的一句“我不能久站”,实际上他膝盖早就好了,这点看他灵巧的床上功夫就能察觉一二。

三井还是很喜欢听音乐,会约铁男看球赛,陪他飙车一整宿,但是他不是曾经的那个三井寿了,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灵魂的破碎,发生了质变,他像是发酵的牛奶,虽然外表看起来仍然纯白一片,只有品尝,才会意识到,自己已腐败不堪。

他的头发由此蓄得更长,因为铁男理发的手艺很差,会割伤他的脖子。只有喝得烂醉的时候,三井才会笑着听铁男说点不着边际的话。他说他以后会开一个 livehuse,这样三井的乐队就有地方排练,只要他来,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大牌预约他都会给他清场。三井寿自然会觉得这是玩笑话,因为铁男对音乐一窍不通,也烦死了那群拿着乐器腻腻歪歪的乐手。最开始他晕在他酒吧的门口时,男人甚至想把他扔进垃圾桶。

但三井只是借着酒劲耍起小性子,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点纵容与偏爱,这是自他父亲去世后所得到的、少有的属于年长男性的关爱。漫无止境的长夜,橙黄灯光下的吧台,他长而泛着油光的黑色鬈发,铁男并不是传统意义的英俊,他生着副凶相,但是在为三井的膝盖换药按摩时,男人锋利的轮廓也会被灯光煮化,成为少年心口沸腾炎池的一股热流,淌进血管,让他的皮肤都开始滚烫。铁男蹲在他的双腿之间,他会忍不住抱住男人的脖颈,近乎贪婪地嗅着那股苦涩的烟味。这让他安心,不仅仅是因为能让他联想到死去的父亲,更重要的,这是铁男在他身边的表现。

没有人会对他失望。即使他们从未做爱,即使三井自认早已肮脏,但他还是别人的掌中之宝,泥巴里的珍珠也足以闪光,他可以被铁男装进口袋,就这么被他心安理得地保护一辈子。

直到那个雪夜,他的房门被敲响,三井寿套着件单薄的睡衣,地下室的空调暖气吹得很足,让他的皮肤有些干燥。少年扎起长发,以为是哪个认识的熟人忘记带钥匙,嘴里喊着等一等,屁股还夹着没清理的精液往前面跑。现如今的他早已忘了每日细细数自己的钱,他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得过且过着,享受着这一方天地,不再需要成为谁心中的“三井寿”,那个理想的、具有创造力的乐手。

而门打开,来人有一张陌生的面孔,长眼里含着不可置信,他带着个很蠢的厚帽子,最顶端的绒毛已经被雪水浸湿了,黏哒哒地缀在布料上。

“你是不是武石中学的三井寿。”他开门见山地问,让三井脸上仅存的一点笑容也当然无存。

寒风吹进这个由虚假温度铸成的柔软房间,让他窥探了几分真实世界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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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把自己身上的棉服脱下来,整整齐齐地叠在一旁,帽子上还有点雪末。而后他才关门,空调还在喋喋不休地喘息,吐出一些让人烦躁的热蒸汽。

三井寿谨慎地并住腿,而后才笑:“喂喂?你嫖娼还是做私家侦探,做得爽不就好了。”

长谷川一志彼时还没有变得老气横秋,偏成熟的脸上生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你现在在这块儿很有名,三井。”

“你是谁?”三井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他用脚背把青年叠好的衣服踹到地上,长发令他的五官多了几分阴翳,虽仍秀美,却多了几分戾气,“不做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