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闷声不响地接过杯子,走到方书齐跟前,和他碰了一碰,抬头一饮而尽,然后说:“你们玩儿吧,我累死了,先回去睡觉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朝外走。
24
出了酒馆,在濡湿的弹格路上走了几十步,苏敏隐约听到那盏铜铃又响了一声,在寂寂的夜里传的老远。
“你这是要上哪儿?”是方书齐的声音。
“回酒店。”她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
“方向不对。”
“你管我对不对!”
“走这条路到不了酒店。”
她这才发觉自己一出门就转错了一个弯,他看见了,所以才追来。她尴尬的死,抬头看到路边一间小戏院亮着霓虹,赌气道:“我又不想回酒店了,我要去看电影!现在是私人时间,没必要做什么都跟你汇报吧!”
他在她身后轻笑,说:“那我请你看吧。”
“随你便,”她回答,脱掉斗篷,钻进戏院,对门口的检票员说,“后面那个人付钱。”
他跟进来,就被检票员拦住了,身上还是晚宴时那身昂贵的行头,却要把口袋里所有的硬币掏出来,才勉强凑够了两张票钱,跟着她进了放映厅。里面观众不多,电影已经开场,荧幕上映出硕大的片名《满潮》。她在最后一排中间找了个位子坐下,他挨着她坐,碰碰她的手似乎想要说什么。
她还是不看他,一本正经的说:“别吵,看电影呢。”
或许是流年不利,那一夜所有的事都不顺心,这片子就跟大多数独立制作影片一样,除了大段大段深沉的独白,就是尺度极大的床戏。
苏敏越看越尴尬,终于装不下去了,起身一路说着Excusez-moi挤出去,方书齐还是在后头跟着。
出了电影院,他憋着笑问她:“怎么不看了?”
“我不想看了。”她绷着脸回答。
“我还当你喜欢看呢。”
“我就是喜欢看又怎么了?”她装作满不在乎,心里却在气自己又犯了一次傻。
“不怎么样,挺好的。”
“那你还跟着我干嘛?”
“我钱包还在你那儿呢,你得回去把酒帐结了。”
她从兜里掏出钱包扔给他,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特地跑出来却把这碴儿给忘了:“行了,你走吧,我认得回去的路。”
他接过钱包,却没有回酒馆去的意思,反而走近了几步,问:“苏敏,你为什么不高兴?”
她原本想说:我没不高兴啊。但有些话在心里憋得难受,她咬了一会儿嘴唇,半天才开口说:“我看不惯你这样对孙迪。”
“我怎么她了?”他似乎哭笑不得。
“你别装不知道,”苏敏回答,“她喜欢你,为你那么拼命,她不舒服,你却不送她回去。”
“可能吧,但这跟工作是两回事。”
“这种假惺惺的话谁都会说。”
“孙迪从没跟我说过什么,”他继续解释,“如果她来问我,我会老实告诉她我的想法。”
“什么想法?”苏敏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真的要说?”他侧过脸避开她的目光,对着空气笑,“我挺含蓄的一个人,你非逼我当面说出来,多尴尬。”
她莫名的觉得害怕,甩了甩手回答:“那就别说了。”
“好,那就不说了。”他轻声道,又走近了一点,嘴里呼出湿暖的气在夜色中凝成一小团白雾。
时间似乎在此处停顿了一秒,他低下头慢慢的吻她。像啜饮着一种陌生的酒,她闻到他嘴里的尚且新鲜的粉色香槟的味道黑皮诺葡萄、红橙和莫洛里黑樱桃,闭上眼睛,仿佛也能尝到那复杂的滋味。
苏敏的经验仅止于与阿尔诺那个轻浅的吻,而这一次,完全不一样。从来没有人这样吻过她,如此深切,温柔却又不容她逃避,那几秒钟过得极其混乱,没人不让她喘气,却莫名觉得窒息,想要他停下,又不舍得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