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冰冷,刺骨。

那一刻,我蹲在这个全世界最圣洁的地方,内心安宁,却止不住怔怔落泪。

安良伴随着我,一路无声。

回程时,安良顺道带我去看向日葵了。

没有宝马也没有自行车,我们坐着列车,到了一个村,村里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田。

很可惜的是,我没和向日葵约好,我们去的时候季节,不是它们绽放的时候。

但是那天阳光很充裕,四周的田野很开阔,风夹杂着绿色植物和土壤的味道,轻轻的涌入鼻息,远处还有一片小湖,太阳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洗澡。

我说柠檬水酸酸甜甜很好喝;我说坐在宝马看风景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我说站在向日葵田里的女人很幸福,我说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西藏……我说过的任何青春碎语,安良都铭记于心。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问站在身边闭着眼吹风的安良:“那天你为什么直接跟我求婚?可是你都没追求过我!”我的意思是我和他还没先做男女朋友。

安良却一本正经的说:“我五年前就追求过你了。你忘了吗?”

我怎么能忘记,在我生平第一次和人正式约会,看完电影后,在幽幽的路灯下,那个十七岁的少年风度翩翩,虔诚的对我说“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怎么会忘记呢。那是我初恋的起始。我还记得,他长了一双迷人的桃花眼,他特别爱笑,他喜欢足球,他跑起来特别帅。

身边只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叶子,葵花还没快乐的展开胖胖圆圆的笑脸,它们没有笑,但我却在笑。

我终于没有想起Alawn。

很早以前我跟安良提过,我背上纹有Alawn的名字,虽然可以洗掉,但是洗的时候比纹的时候痛一百倍,所以我永远不想洗了。

那时他的目光沉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但是连二十二年刻骨铭心的相随,都能放手,更别提浅浅的纹身了,

再是深沉再是果敢,那也可以洗掉的。

于是我一个人去纹身店,将Alawn的名字洗掉了。

果然很痛,剧痛,我却没再落泪,默默的忍受,他的名一笔一画从我身上淡去。二十二年的日夜轮替,花开花谢,阴晴圆缺。儿童时的年幼无知,少年时的无忧成长,青春时的明媚忧伤,成年后的刻骨相思。也曾流离所失,也曾执手无言。

洗掉纹身的痛,哪能比得了此时――他在我灵魂须根处,稳稳的盘踞了二十二后,好好的来,淡淡的去……

后来,我也学会赖在安良怀里撒娇,跟他要柠檬软糖吃;后来,我也学会了用心的为安良做一顿晚餐;后来,我也会跟别人介绍他,“这是我男朋友安良。”

我还带安良去看了我儿时的幼儿园,那里将要拆迁,原本画着欢快活泼的图画的墙上,已经剥落得斑斑花白。安良会久久凝视那片土地,比我更带着深情。

我时常摸着他俊朗的眉眼,问:“为什么你总是一副酷酷的摸样呢?一点都不青春活力!像个七老八十的人,所以我以前才老是不喜欢你的。”

“我父亲就是这样的。”安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