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匪有所勾结。
他按兵不动,几日下来摸清了与阿尔纳部有牵扯的流匪老巢,暗中调兵,便等着今日一锅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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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在云中跳跃,偶尔洒下的清光映出在林间急速移动的身影。
封眠纵马疾行,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她觉得胸腔都被冷风灌透了,带着冰凉的疼意。
她单手解开披风,挂在交错的枝丫上,做出被树枝勾住的假象,旋即向相反的方向策马。
用衣物制造误导性的假象,是封眠五岁那年跟人在山里逃命时学会的。跑不过的时候,就得想办法把人甩开,就算追兵只被迷惑了一时,也可以拖延被追上的时间。
山林中拥有无数天然遮蔽物,只要封眠能够一直利用周围的环境制造各种假象迷惑那些流匪,撑到副使带人将他们都解决掉,或者雾柳从哨岗带来援兵,就没事了……
忽然马儿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封眠惊慌勒紧缰绳调转马头。隐在云中的月恰好自边沿露出一线清湛月光来,微微照亮面前被黑暗藏没的一道狭长沟谷。
前路不通,封眠当即调转马头准备换个方向。然而身后本被披风迷惑追错方向的流匪听见了马的嘶鸣声,怒气冲冲地追上来。
封眠头也不回地射出两枚袖箭,略拖延了两息时间。
仍然在逐渐接近的杂沓而有力的马蹄声,仿佛敲在封眠疯狂跳动的心脏上。
她的骑术是在宫中骑射课上学的,嘉裕帝不喜欢她多学这些,一是不够淑女文雅,二是怕她受伤,遂只让她学了些皮毛,锻炼身体。
她只能说是会骑马,却没有多精通,在这种急迫的情况下,她几乎全是凭着本能策马,两只冻得失去知觉的手用力扯着缰绳,只求不被摔下马去……
月亮再次隐入云中,骤然失去一线光亮的双眼前陷入更深的黑暗。身后迫近的马蹄声和心脏狂乱的跳动声,以及急促的喘息声占据了封眠的耳膜。
这时箭矢破空的锐鸣声忽然响起,一道雪亮的寒光撕破黑暗。
一枚劲急的利箭袭向封眠的方向。
惨叫声响起,惊起夜眠的飞鸟。利箭越过封眠射中了她身后某个追到近前的流匪,旋即就是一阵人仰马翻。
“走。”冷厉的声音仿佛被冰水浸了千年的玄铁。身形挺拔的少年骑着马闯入封眠的视线,飒沓如流星般自封眠身侧掠过。兜帽下隐隐露出锋锐的眉眼,鹰隼般盯着流匪的方向,拔箭搭弦,看也未看封眠一眼。
援兵来了?!封眠心中刚升起一丝喜气,就听见一声哀鸣,身下的马被流匪的箭射穿了腿,吃痛地扬起前蹄疯踩乱甩。
这本就是一只普通的马,封眠亦不是它熟悉的主人,在这种情况下便不管不顾地发了疯,径直要将封眠甩下马去。
封眠熟练地用双手护住头部,虾米一样将身体蜷缩起来,护住柔软的腹部。
上骑射课时,她曾被昭宁惊了马,从御医口中学会了摔下马的时候,要先保护身上最易受伤的部位,免得摔到或被马蹄践踏到。
冷硬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的瞬间,封眠感觉后腰处一紧。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又重新坐回了马背上,身前贴着一个热乎乎的身体。
封眠吓得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黑漆漆的背影,接着便听到少年清冽的声音:“坐好。”
原来是被“援军”救了,封眠松了口气,伸手牢牢揪住身前人腰间的衣袍,小小一团缩在他身后。
百里浔舟手中长枪一挑三,把包围上来的几名流匪解决了。
他心下有些纳闷,正追着携人质逃窜的流匪呢,从哪里又冒出来一堆没见过的流匪,还追着个姑娘家喊打喊杀?
身后数名疾羽营士兵冲了上来,追着封眠而来的流匪见状不对,仓皇回撤。百里浔舟几人尚有要事,并未追过去。但回撤的流匪恰好撞见了追过来的鸾仪卫众人,副使带人解决了流匪,却没见封眠的身影,顿时心凉半截。
莫不会当真如此不巧,出了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