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震耳的马蹄声响起,一人疾驰而来。林中兔子机敏地一敛耳朵,抛弃美味野草,咻地往林子深处跑去,一道利箭带着破空之声疾射而至,在兔子的必经之路上,精准地射中它的咽喉。
兔子扑通倒地,山衣忙策马去捡猎物。
百里浔舟收了弓,不满地看向声源处。穿着定北王府仆役衣服的小厮骑马奔近,尚有几米远时就着急忙慌地跃下马背,几乎跌了一个跟头。
“慌里慌张的什么样子,王府着火了还是你屁股着火了?”百里浔舟瞪一眼小厮。
小厮气喘不匀又胆战心惊地辩解:“世子见谅,实在是事情十万火急,王妃命小的快马加鞭……”
“说事。”
“宫里来人,圣上给您和清平郡主赐婚了。”
空气霎时一静。小厮一秃噜说完要紧事,便垂着头不敢动弹,接着便听见百里浔舟厉声策马,骏马擦着他的身子远去,扬起的尘扑了他一身。
拎着猎物归来的山衣听了全程,见状忙瞪着眼睛策马追了上去,再次扑了小厮一身尘土。
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小厮重重松了口气,顶着满脸土跌坐在地,歇了口气。
褚景淇张口结舌半晌,怒眉瞪目地摔了马鞭:“他怎的又快我一步!”
其余众人不解地窃窃私语:“这清平郡主是哪一位啊?”
褚景淇这才反应过来是谁被赐婚给了百里浔舟。年底的宫宴上他才见过封眠,在盛京那比北疆要暖和数倍的冬日里,封眠裹了件厚厚的狐裘披风还要挨着火盆坐,迎风一吹便要咳一咳,瞧着病恹恹的。
陛下向来疼她,怎么突然把人发配到北疆来了?这不是要她小命吗!
盛京上下不知命理玄说的众人也纷纷如此议论,除了担心封眠的小身子骨挺不过北疆的凛冽气候,更让人叹怜的是北疆那位定北王府世子在传闻中貌若钟馗,蛮横桀骜。
这娇娇弱弱养尊处优的小郡主嫁过去,怕是日子不好过。
宫内宫外的风言风语过了封眠的耳,却没往心里去。离京之日迫近,她如今忙着清点嫁妆,忙得不亦乐乎。
柔妃很是破费了一番,几乎比着给褚景涟预备的嫁妆送了添妆。
没法子,谁让嘉裕帝本人知晓原本他想给世子指婚对象是谁呢?就算起初他一时被关切冲昏头脑,将命理之说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待事后冷静下来,难保不会察觉到柔妃刻意引导的蛛丝马迹。她只能忍下肉痛,只当花钱消灾了。
而柔妃和太子都为封眠添了妆,后宫众人为了在嘉裕帝面前讨个好,多多少少也会送来些心意。
出乎封眠意料的,还有许多宫人悄咪咪地在暑月殿的角门放下了自己的一点点心意。
起初是流萤出门时没看路不小心被个瓷罐子绊了一跤,撅着嘴抱怨有人往暑月殿丢垃圾,再细细一看,才发现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虽小,却并非什么垃圾。
绊倒流萤的瓷罐子里是一碟子小酱瓜,往日封眠病中只能吃清粥,便要佐一碟子酱瓜才能咽得下去。这是御膳房郑厨子的拿手菜,这罐酱瓜是他的徒弟做的。
郑厨子的徒弟十二岁时病得只剩一口气,没钱治病,躲起来给自己烧了些树叶子当纸钱,恰好被封眠撞见。封眠让人把他送去了官药房,待他病好后,又把人送去给郑厨子做徒弟,谋条生路。
封眠早就把这事忘了,他却还记得。听说封眠即将远嫁,他连夜从一瓮酱缸里挑出品相最好的一瓷罐,趁着天没亮悄悄摆在角门。
还有因绣错了图样险些被当场打死的绣娘,封眠只是为她说过一句话便被她记住了,亲手绣了方喜帕搁在墙角,险些被流萤踩上一脚。
他们身份低微,想着尽己所能回报一二,又怕金尊玉贵的郡主瞧不上这点小东西,只敢悄悄地送来,再悄悄地离开。
暑月殿的角门像是会自己长菜的菜地一样,每日一开门便冒出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物件,倒成了封眠这几日最大的乐趣之一。
离京的日子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