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爷嗫嚅着行礼:“草民见过郡主殿下,见过世子殿下。”
他垂手一副老实模样地站着,胡须凌乱,鬓角生着白发,眼下纹路松松垮垮,显然几日未能安眠。
“郡主容禀,寄雪生在元府,长在元府,便是她与我闹脾气,不想认我这个父亲,我也不能不认她这个女儿啊!”
他说着殷切地看向柳寄雪,“寄雪,跟爹回家去吧。那许氏不是个好东西,爹这么多年都被她蒙蔽了!爹回去就休了她为你出气!”
“莫要与爹置气了。爹如今瞧着你这风餐露宿的辛苦模样,真是心疼啊!”
这人怎么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
封眠当真是开眼了,“当日是你自己签下的义绝文书,从此生死荣辱两不相干,如今这幅模样是想做什么?”
“郡主实是误会草民了!当日那些要与寄雪恩断义绝的话,都是我那继夫人许氏说的!不怕郡主笑话,那许氏镇日里就是个河东狮,草民是一时糊涂,才签下那让我悔之不及的字啊!”
“你……”封眠正待说些什么,肩上一只手轻柔地压了压,柳寄雪一张俏脸惨白,轻轻对封眠摇了摇头。
封眠一顿,父母纵有千般不是,当着柳寄雪骂她的亲生父亲,好像是有些不大好。
柳寄雪上前一步,挡在了封眠前头。
她方才被元老爷一番话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手脚冰冷发麻,待听了封眠的维护之言才渐渐缓了过来。
有些埋在心底许久的话,也是时候应当说出来了。
“母亲在世时,你养许氏做外室,生下一个比阿姐还要大上几岁的儿子。许氏等不及上位,几次三番来府上闹,你没管,坐视两个女人为你争风吃醋,生生将母亲气死了。”
“母亲尸骨未寒,你便迫不及待将许氏迎娶进门。他们母子欺辱我与阿姐,克扣我们的吃穿用度,我常常吃不饱饭,是阿姐将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喂我。那时候你也没管,坐视他们作践你已故发妻留下的唯二骨血。”
“阿姐刚到及笄之年,许氏便迫不及待要将她远嫁,我们那么哭求你,你看着堆了满院子的聘礼,打了阿姐一巴掌,强行把她送上了花轿。阿姐受不了夫家磋磨,写信求救,你没管,还将我也强行关在家中。”
“阿姐去世,你连泪都没掉两滴,便与那黑心肝的人家继续把酒言欢,洽谈生意。”
柳寄雪顿了顿,眨去眼中的泪意,轻吐一口气平复情绪,才接着道:“你从没管过阿姐的死活,也没管过我的,何必此时假惺惺?我若再当元家女,对不起母亲,对不起阿姐,更对不起我自己。”
“你说是她蒙蔽你,那也是她逼着你打骂我吗?”
“你从没将我当女儿,却将错处推到不相干的人身上,仿佛你也是什么受害者一样。”
她一双眼一错不错地盯在元老爷身上,一字一句道:“元善德,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元老爷在柳寄雪一句句毫不留情的话语中,脸色愈见苍白,却不是伤心愧疚,而是气得手抖,“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与生你养你的父亲说话!”
“生我的是母亲,养我的是阿姐。你若觉得我欠你什么,便将我院中那些草药拿去卖了吧。应当比你这些年花在我身上的银子还要多上几两。”
“你混账!”元老爷气急败坏地抬起手。
封眠忙将柳寄雪拉到身后护着,百里浔舟一把抓住了元老爷半落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元老爷瞬间痛呼出声,只觉腕骨欲裂,再使不上一分力气。
“没听见吗?柳姑娘说了,不想再看见你。”百里浔舟的声音如寒冰一般,每一个字都淬着冷硬的杀气,“再来骚扰,本世子就让你和你那位宝贝儿子,好好尝尝牢饭的滋味。”
“滚。”他猛地撒手一挥,如同拂去什么脏污一般将人甩出去。
元老爷踉跄着连退数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全然的恐惧。他再不敢多看一眼,连滚带爬地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