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轻而易举选择死亡,选择解脱的。
他只能苟活着,继续尝试,继续失败,煎熬地等着奇迹的发生,弥补自己的过错。
越回忆,陆铭越确信自己有问题。
为什么他曾那么清晰地爱上了温初,他们在一起时的时间是那么鲜活,那明明是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中,为数不多感觉自己在生活的日子,却在温雪回来之后,什么都忘记了。
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他的感情,又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人代替了他,做了很多不可挽回的事,等他醒过来,发现全都变了。
明明他已经动了要和人表白的心思,可大梦初醒,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他近乎病态地在家里各处写满了温初的名字,以此来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专门用来记重要人物的笔记本变成了他和温初的回忆录。他将他们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记下来,细微到夕阳在女孩脸上颜色的变化,树叶在她身上投下的斑驳的阴影。
暴躁兔的石膏娃娃他画了一个又一个,想调给人看的鸡尾酒练习了一遍又一遍,他想通过这些来感受他们曾在一起的时光,可心里那空掉的地方却还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深,不断被痛苦侵蚀。
即便他努力维持,女人的生活痕迹还是在慢慢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周围人逐渐闭口不谈的淡忘都让他难以接受和暴躁。
他越来越沉默。
那不到10%的苏醒概率成了他苟活的唯一动力。
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境,他再睡一觉醒,对方就会再次出现在他身边。
可是他却睡都睡不着了。
时间走得漫长又煎熬。
可是时间长了,他又生出一丝恨意,恨女人为什么那一晚答应了来找他有没有来,恨她为什么不听他的解释,恨为什么不能再多给他一天的时间,恨人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弃自己珍贵的生命。
明明只要有一个节点的结果稍有不同,他就不会失去她。
他们就可以好好地在一起。
身边人的指责、自身的愧疚,试了几十种方案都无法将女人唤醒的绝望,如汹涌的层层拍打着他,让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只有坐在女人身边,触摸到对方还有温度的身体,感受她轻盈的呼吸,看人偶尔快速的眼动,陆铭才能勉强找到一点活气。
他本以为他的余生会一直在这样的无望中度过,直到某一天,他再也撑不下去,自私又脆弱地选择结束这一切,或许会和人在世界的另一边相遇。
却没想到上天垂怜,一直安静躺在病床上的人毫无预兆地醒了。
那本是无比平常的一天,他早早处理完工作上的事,便来医院询问护士对方今天的各项指标是否有变化,在得到一如既往让人失望的回答后,他开始给人做身体按摩,确保肌肉不会萎缩。
当他无意间感受到女人的手有了轻微的动作时已经足够让他欣喜得浑身的血液一热,他还没来得及将这好消息告诉医生又看到了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澄澈漂亮让他心动过无数次的眼睛再一次睁开,第一眼便看向了他。那一刹那,他几乎忘记了呼吸,连声音也无法发出,只能感受到全身滚热的血液都涌向颅顶。
可是对方却不记得他了。那双眼睛看向他时,再也没了以往的热情和爱意,只剩下警惕和不善,就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要赶紧远离。
没关系。
陆铭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能醒来本就是恩赐,他不该奢求太多。
经历了死别,他觉得只要温初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能看到她笑,听到她的声音,感受到她的呼吸,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要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正常一些。
对方喜欢的,一直是那个浮在表面上的,健康的陆铭,他得好好维持着。
今天过于冲动了。
他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