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不要说几个年轻的捕快,就连见惯了大世面的验尸仵作,在看到现场后都忍不住呕吐起来。
倒不是他们没见过死人,而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惊悚的死状。
案发的屋子密闭严实,门窗则被人涂上了桐油,屋子里的蜜蜂受了刺激,发狂似地到处乱飞,众人穿上厚蓑衣,好不容易才将蜜蜂用火燎了个干净。
一进入屋子,就闻到一股腐烂的甜腥气,地上还有个巨大的蜂巢。
捕快们找了半天,一直没找到尸体。
直到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子,不小心踢烂了蜂巢,才发现了尸体——死者被包裹在灌满了蜂蜜的蜂巢中,早已面目全非。
蜂巢一打开,恶臭的尸水顿时淌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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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起初判定,杀人凶手是个人牙子。
据村民说,死者曾与人牙子约定好要卖丫头,可十几天前,人牙子去了一趟死者家后便匆匆离开,走时还夹着一个大麻袋。
联想到死者家中的锅碗瓢盆、粮食腊肉也都不翼而飞,衙门推测,极有可能是双方没谈拢价格,人牙子怀恨在心,故而失手杀了人。
而且,死者家的小丫头也不见了踪影。
众人猜测,那个麻袋里装的或许就是小丫头。
衙门正要全力追查人牙子的下落,人牙子的尸体却在河里被发现了。
所谓的凶手也死了。
命案一时间陷入僵局,无法侦破。
眼下正值农历六月,天气炎热异常,无奈之下,只能将尸体焚烧处理。
此事也就成了一桩悬案。
原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不知哪个多事儿的在背地里煽动,竟传出了厉鬼索命的谣言。
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恰逢黄河在沙湾决口,一伙农民趁机起义。
朝廷震怒,直接将开封府大大小小的官员,该贬谪的贬谪,该刺配的刺配。
就连底下那些不老实的小吏,也被裁汰了一批。
尤明姜睫毛都没颤:“那敢情好,听说包拯明察秋毫,这是黎民百姓之幸。”
路小佳淡淡道:“包拯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他如果在任,绝不会容忍什么蜂毒伪造死亡时间的蜂杀案,哪怕你这个脚底抹油的铃医,逃到天涯海角,也……嘶!”
“阁下说笑了。”她利落剪断线头,“我一个小铃医,哪儿来的这种神通。”
路小佳眉梢一挑,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顽劣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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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合完毕后,尤明姜取出1瓶凝血酶冻干粉,兑上淡盐水,轻轻地洒抹在他缝合好的伤口上,最后用1卷【医用无菌纱布】包扎得结结实实。
她往路小佳嘴里塞了1片【对乙酰氨基酚片】,还有2粒【阿莫西林胶囊】。
手头没有破伤风抗毒素,只能给他开了个祛风解表的防风白附子汤方。
尤明姜叮嘱他:“不能沾水,更不能剧烈活动,你这几天消停点儿。”
汗珠顺着下颚线滑落,掉进脖颈里,他紧紧盯着尤明姜:“你是故意的吧?”
尤明姜没有吭声,抬手便是一针,刺进了路小佳的气海穴。
这一针旨在固摄气血,回阳救逆。
路小佳扣住她执针的手腕,凑近她,带着花生香气的鼻息喷在她脸上,声音沙哑道:“再往下半寸,你会知道杀手和君子有什么区别。”
尤明姜面不改色,猛地抽回了手,银针在他劲瘦的腰腹上,划出一道血线。
路小佳闷哼一声,伤口渗出了细密密的血珠。
尤明姜指间拈着银针,笑眯眯地说:“再往下说,我就缝你的嘴。”
路小佳指尖夹着粒花生,咬开后,说道:“你这手该握剑,而不是拈针。”
“关你什么事?”
“随便说说。”
“别太随便。”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