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一软,慢慢地滑坐在地。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他反复告诫自己:“不!我、我没错……这些畜生……死有余辜……该下十八层炼狱的。”
林平之咬着后槽牙,硬生生把眼泪倒逼了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仰头望着顶上那一点儿微光。
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逃离这个鬼地方。
就算是用爬的,他也一定要从这地狱里爬出去。
林平之粗喘连连,拖着身子往前挪。汗水和血水从鬓角滚落,每挪一步,都牵扯着浑身伤口,疼得他喘不过气。
最后几步,他几乎是用膝盖生生蹭上去的。
终于够到舱口边缘时,他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用尽最后一丝丝力气向外挣*扎,直到整个人重重摔在甲板上。
终于逃出来了!
他勉强撑起身子,却见转角处突然走出三个赤膊汉子,正好与他打了个照面。
那领头的汉子眯起眼睛,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嗐呦,有老鼠崽子钻出来了。”
旁边两人跟着哄笑:“还真是。”
“抓住他,交给帮主领赏去!”
三人声音高低交错,在昏暗的走廊里回荡,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哒哒哒——”林平之不假思索,转身就跑。他跃上绳梯,双手拼命向上攀爬,使劲儿地踩过一道道横桄。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才十四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成了支撑他的唯一力量.
“抓住他!”追上来的海盗指着他大喊,脚步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呼喝,“抓住那小崽子!”
嘶吼声越来越近,林平之几乎要没力气了,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一扇半掩的门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门上挂着一个小编篮,篮子里装着一束风干的紫草,显得格外醒目。
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砰”地一声将门甩上,手忙脚乱地插上了门栓。
少年用整个身子死死抵住门板,心跳如擂鼓。奇怪的是,门外虽然围满了海盗,却迟迟没有人上前来撞门。
只传来了一阵压着嗓子、透着惶恐的斥骂:“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人跑到这儿来!”
“快请帮主来,千万不要惊扰了里头!”
“……”林平之喘着粗气,缓缓滑坐在地。
原来他慌不择路,竟闯入了连海盗都不敢放肆的禁地。如果落在他们手里,受尽凌辱,倒不如跳海喂鱼来得痛快。林平之咬着牙,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至少他救下了那些姑娘。哪怕到了这种境地,他还是不后悔放走那些可怜的姑娘。要是她们落入紫鲸帮的手里,下场只会更惨。
好歹,他没让恶人得逞不是……
想到这儿,他把脸埋在双臂里,身子蜷缩了起来,胸腔剧烈起伏着,喉咙溢出一声似泣似笑的颤音。
可接下来呢?这扇门又能挡多久?到时候,他又该逃到哪儿去呢?
“我该怎么办……”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可怖的噩梦。
可现实的残酷,却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他无路可逃,只能绝望地等待命运的裁决。
冷不丁地,一道清越的声音传了过来。
“……该怎么办?什么该怎么办?”
林平之猛地一惊,慌忙抬头:“谁?!”
舱室靠窗的位置,不知何时竟坐着个青衣女子,她脸上扣了张傩面具,獠牙森然。
粼粼波光映着她窈窕的身形,给那身青衣勾了淡金的光影儿,随着海浪轻轻晃着。
教人分不清是光随人动,还是人逐光行。
她静静坐在那儿,也不知看了他多久。
这女子是几时坐在那里的?
怎么半点声响也无?是友是敌,实在难说。
林平之下意识后退半步,背脊紧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