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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元——府——到——喽——”

庆元府的下元节庆典结束了。

寒风卷着淡淡的硝烟味儿拂过脸颊。

药发木偶的最后一簇焰火消散,江畔的灯笼一盏一盏暗了下去,连卖纸扎灯的老汉都已经收完了摊子,满地只留下花花绿绿的爆竹纸屑。

这时候,已经很冷清了。

月光洒在傅红雪满是褶皱的衣襟上。

他静静地伫立在江边,目光追随着江心里顺流而下的石榴灯。

竹篾扎成的石榴灯在水面上轻轻摇晃,灯笼上“五谷丰登”四个漆字,随着水波起伏而忽明忽暗。

渐渐地,江面浮着的几十盏石榴灯,陆陆续续剩下七八盏还亮着的。

黑裘衣在夜风里猎猎作响,他手指下意识地在刀柄上摩挲。

“你看那些灯,”尤明姜伸手指了指江面,几十盏石榴灯晃晃悠悠,“大伙儿都在放灯,你要不要也放灯来耍一耍?”

傅红雪黯然道:“没来得及准备。”

先前沉浸在伤痛里,根本无心过什么下元节,自然没有准备纸扎灯。

“你瞧这个可使得?”尤明姜想了想,从竹编药篓里取出了只皱皱的孔明灯,“开封迓鼓表演得的,虽不及石榴灯应景……”

话还没说完,江风已把裱糊的灯纸吹得簌簌响。她捧着这盏孔明灯转给他看,灯面上用工整小楷:“河清海晏,岁和时丰”。

“是个好愿景。”

傅红雪接过灯来,轻轻颔首。

火折一亮,尤明姜就点燃了灯芯。孔明灯缓缓腾空,暖黄的光晕映亮了彼此相视的脸。

他们一同仰头,望着那团光悠悠升空,越飘越远,最终化作天边一粒小小的星子。

孔明灯彻底融进夜色后,尤明姜才转头看向他,语气平和:“也算了了一桩心愿吧?”

傅红雪没多言,只凝着她片刻,轻声道:“谢谢你。”

“夜深风大,是时候往客栈去了,”尤明姜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我送你回去。”

“好。”傅红雪也没客气。

一路上相顾无言,只有傅红雪漆黑的刀柄在月下偶尔反光。

傅红雪望着石板路上两人的影子,一长一短交叠着,掠过卖灯人遗落的灯缨,掠过茶摊熄灭的灶火,最后隐入垂柳掩映的巷口。

前方昏暗的客栈门口,掌柜的正守着一盏风灯,在柜台里打瞌睡。

“到了。”

尤明姜微笑道:“就送到这里吧。”

傅红雪先怔了怔,忽地笑了起来,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就送到这里吧。”

尤明姜替他翻正裘衣领子,看他憔悴消瘦,黑袍显得空荡荡的。想起先前托叶开给他的药,轻声嘱咐了一句:“记得用药。”

傅红雪别过脸,应了一声“嗯”,便向客栈里走。

“傅红雪。”尤明姜在身后唤他。

傅红雪扶住客栈的门框,蓦然回望。

尤明姜站在老柳树下,月光从她肩头流泻,遍披清辉,青衣笼着一层浮光,素淡寂寥,犹如大雪压枝却不肯折腰的竹。

“保重。”她轻轻说道。

傅红雪别过脸,狠下心点了点头,终究什么也没再说,他不再犹豫,转身一步踏出,径直进了客栈门内.

尤明姜离开客栈,信步而行。

转过巷口,一条河道横在眼前。两岸白墙黑瓦,碧水中,一艘乌篷船正悠然荡来。船家戴着低压的笠帽,手持长篙,不紧不慢。

瞥见这一幕光景,尤明姜先是一懵,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她往岸边走了两步,歪着头,笑眯眯地等船儿挨近,作势要跳上船头。

“唰——”竹篙虚虚一横,挡住了她,船家嘴里恶声恶气地说,“不渡你。”

尤明姜眼波流转:“凭什么呀,我又不是不付船钱。”

船家道:“就凭你得罪了我。”

尤明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