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抬起头,急切地说,“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们沙家兄弟虽然落了草,但敢作敢当!这绊马索绝对不是我们设的!”
不是他们?
那又会是谁呢?
尤明姜心中一紧:这荒山野岭里,竟然还藏着另一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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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她沉吟着缓缓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赃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我猜,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你凭什么这么说?”沙老大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尤明姜问他:“你们呢?打哪儿听说的这件事?”
沙老大嗓音沙哑:“道上都在传……有人说邓定侯的镖局接了暗镖;也有人说谭道不信任镖局,要让驿站的人假扮官差偷偷运输……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在这里碰碰运气。”
沙老二激动地插话:“不管他用什么方式运送,只要是谭道的东西,抢了就不为过!”
尤明姜反问:“既然谭道是个狗官,那他要运什么赃物,怎会让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沙老大张了张嘴,最终无言以对。
他们何尝没有怀疑过?
只是被逼到绝境,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拼命抓住。
尤明姜重复了一遍:“要么是借刀杀人,要么是故意搅乱视线……不错,是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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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老大被刺痛了最敏感的神经,脖子猛地一梗:“圈套?我们已经走投无路,就剩下条烂命了,有什么值得别人费心思算计的?”
“放出风声的人,自有他要对付的仇家。你们只是误打误撞,陷进了圈套里。就因为你们走投无路,所以最容易煽动,听到一丁点儿动静,就会不管不顾地扑上来……”
尤明姜语气幽幽地说:“反正你们除了这条命,也拿不出别的东西了,不是么?”
沙家兄弟们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最后那一丁点儿落草为寇的悲壮,被她轻描淡写几句话,扯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明晃晃的难堪。
他们不仅失败了,还从一开始就是别人棋盘上无足轻重的棋子。
沙老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尤明姜轻叹道:“你们,不适合做强盗。”
真要有干这一行该有的狠劲儿,也不至于把自己和家小,逼到这般凄凄惨惨的境地。
这几句刻薄话,比兜头浇了瓢冷水还狠。
沙家兄弟们被浇了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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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沙大嫂眼圈红红的,怀里的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怯生生地,目光在尤明姜脸上徘徊了片刻,末了又望向被捆住的丈夫。
刚接受了口粮,再开口求情,她实在难以启齿。
可那是她一家人的依靠啊……
尤明姜见状,默默从竹编药篓里,取出先前她剩下没喝完的半瓶葡萄糖,倒入盛着温水的竹筒中摇晃均匀,而后走向沙大嫂:“让我看看孩子。”
沙大嫂怔了怔,本能地将孩子护紧,一抬头,却撞上尤明姜温和的目光。她犹豫了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将孩子递过去。
尤明姜接过孩子,小小的身躯轻得令人心惊。她调整姿势,让孩子半倚在自己臂弯里,将插着中空芦苇杆的竹筒凑到孩子嘴边。
孩子尝到一丝甜味,本能地吸吮起来。细瘦的脖颈微微颤动,一只小手无力地搭在尤明姜手腕上,一直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平息了。
尤明姜耐心地慢慢喂着,顺便轻拍孩子的背,直到孩子眼皮打架,才归还给妇人,“既然是一场误会,那就化干戈为玉帛吧。”
沙家七兄弟猛地抬头,几个硬汉面面相觑,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被逼到绝境的狠戾之气,一下子消散了。
沙大嫂更是又哭又笑。
仿佛在黑暗中看见了一线曙光。
尤明姜吩咐海四爹:“帮几位解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