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墙上的时钟正指向十点。
屋内灯光敞亮。
揭去夜色这层暧昧朦胧的外衣,两个人竟都有些沉默。
他们无声地在客厅转角分开,一个走向东,一个走向西,各自回屋,洗漱休整。
抱着一身睡衣走到客卫门口,祝流双有意识地朝何铭的主卧看了两眼。
主卧的木门难得漏了条缝儿,“哗啦啦”的流水声伴着暖黄的灯光一起流泻出来。
她站在门口听了一阵,才转动门把手隐入客卫。
等她冲刷掉满
身的寒气,端着一张脂粉未施的脸从卫生间出来,主卧的木门已经关上了,而客厅的茶几上,多了一束腊梅。
祝流双提着脏衣篓慢吞吞走去西阳台,打开洗衣机柜门,将换洗衣物丢了进去。做这些的时候,她有点心不在焉,因而动作不似平日那般麻利。
今晚的何铭较之前相比,很不一样。
尤其是那双望向自己的丹凤眼,里面搅和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每每看向她时,祝流双总觉得他不像是完全在看她,而是透过她,在看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人。
可他对自己的温柔,宠溺和关心都作不得假。
是她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
心头被莫名的烦躁困扰,她对他的过去知之甚少,面对未知,难免会妄加揣测。有了猜测便有了无限种可能,而这种种可能之中,有一种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
那便是——
成为某个人的替代品。
也难怪她会如此胡思乱想,毕竟每个人的青春里大抵都会出现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何铭今年二十八岁了,即便他再怎么“不近女色”,也应该有个想要极力靠近的人。
想到此处,祝流双的眼眸黯淡下来。
他不是个喜欢将心事外露的人,要从他嘴里得到些什么,主动问或许并不可行。
但如果去向叶行之打听,那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况且,以他的性格,不一定会将感情之事托予他人……
越想,脑子越乱。
纠结到最后,祝流双干脆选择摆烂。
胸口闷闷的,她虽心上添了堵却还是趿着拖鞋走去厨房,准备煮一碗姜汤给何铭驱驱寒。
燃气灶上,烧开的生姜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她往里添了几段葱白和两块黄/冰糖,继续熬煮。
辛辣的姜味不断飘上来,刺激着鼻腔。等冰糖完全融化,她捏着鼻子将奶锅里的葱姜水倒进碗中。
身后倏地传来指节叩动门板的声音,她被吓了一跳,稍不留神几滴滚烫的热水溅到手背上。
“好烫!”祝流双一脚跳开,就差没把锅扔了去。
靠在门边,本欲问她在做什么的男人,面露焦急之色,大跨步进来,二话不说拉过她的手放到水龙头下。
凉水冲淡了手背上的热度,没几秒功夫,她便感觉不到灼痛了。
可身旁的人似乎并没有打算放开她的手,而是语气严肃地提醒道:“要冲够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
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点?
她只是被溅到几滴热水,又不是被泼了一整个手背……
祝流双暗自腹诽,虽然心里一百个不赞同,却不敢声张反驳。
手腕被何铭圈住,肌肤相贴处传来让人不容忽视的温度。
他没像上回那般,不知轻重地箍紧她,只是虚虚地扣着,不允许她逃离。
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祝流双不自在地吐息:“学长……我自己来就好。”
男人的手应声松开,懒懒地垂到身侧。
只是,他的眼睛却不曾离开她的手背,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
祝流双无法,只得继续保持着冲水的姿势。
十五分钟本就漫长,尤其是被他如此专注地监督着,简直是度秒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