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18 / 31)

早,再加上跟着新娘忙前忙后了大半天,祝流双的精力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此刻坐在安静平稳的车厢里,困意不断袭来。

意识即将模糊之际,她嘟囔着跟何铭说:“学长,我先眯一会儿,到了你再叫我。”

睡眼沉沉地阖上,她绵长而平静的呼吸搅动着车厢里另一个人的心神。

汽车在人行道前缓缓停下,目视前方的男人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恬淡的睡颜上,静静出神。

“滴滴——”后方车辆的喇叭按响了两回,何铭在不耐烦的鸣笛声中握紧了方向盘。一脚油门踩下,车子飞速驶向南山墓园。

————

这一路,祝流双睡得很沉。

无尽的黑暗里,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朦胧中,她抬起胳膊,企图去抓落在肩膀上的那只手。

昏黑褪去,窗外刺眼的白光照射进来。因着还未适应光亮的缘故,她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只是,手中突如其来的热度让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什么事。

双眼“咻”地睁开,她微张着嘴,目之所及是两只交缠的手。

她的五指正以狰狞的姿势抓着何铭的手背,力道过大,食指的指甲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挠出了一道印子。

“咳——”

不等人解释,祝流双便猛地抽回手:“学……学长……不……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比起她的无措,男人显得气定神闲。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后座拿祭拜用的花束。

车门打开,冷空气扑进车内,浇醒了她迟钝的大脑。

“流双,走了。”何铭在窗外提醒她。

祝流双赶紧跳下车,跟在他身后走。

墓园坐落在南山的东坡,毗邻碧波湖。这个时节,山里的竹子依旧翠绿挺拔。风一吹,万顷竹海吹奏起“沙沙——”的乐曲,婉转而忧伤。

前方是墓园的主园区,数不清的石碑排列得整整齐齐。在这一片宽广的土地下,长眠着一个又一个逝去的灵魂。

祝流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祝向东的骨灰没有葬在墓园,而是被埋在了老家的一块地里。

农村荒地不像城区,有专人看管打理,因而周边草木长得特别得快。每回她和母亲去看望父亲,都要先拿一把镰刀割去墓前的树枝和荒草。

想得入神了,她没注意到何铭忽然停住的身影,脚下的低跟皮鞋差点碾上他锃亮的鞋跟。

视线下移,面前一新一旧两块石碑挨得很近。

何铭弯下腰将一束蓝粉相间的鲜花摆在字迹斑驳的墓碑前。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慈母”二字,口中喃喃:“妈,我来看你了。”

仅仅是一个弓着身的后背,她便能感受到萦绕在他周身的哀伤。祝流双盯着他后颈处支棱起的一绺头发,默默不语。

“这是流双……”他忽的开口,让出半个身位给她。

在何铭的注视下,祝流双跨步上前。绞着衣角的手指松开,她慢慢蹲下来与他并排。

照片上的女人眉目含笑,长着一张秀美温柔的脸庞。何铭的一双丹凤眼明明像极了她,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因为他没有在母亲面前解释他们的关系,祝流双有些拿不准该如何称呼照片上的女子。思来想去,她还是低低地唤了声“谢阿姨”。

山里头安静,唯有风声最为喧嚣。

她指着墓前的鲜花问道:“这是阿姨最喜欢的花吗?”

何铭点头,开口时声音喑哑:“嗯,千鸟草,象征着自由。”

浅色的花瓣缀在带着水汽的绿枝上,宛如一只只轻盈的飞燕。祝流双将歪斜的花束摆正,微笑着说:“阿姨一定很开心,这么多年了,你还能记得她最爱的花。”

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块方帕,一点一点擦拭起石碑上的灰尘。何铭的头耷拉下来,一双眼睛隐在睫毛下面,微微颤动。

在冰凉的墓碑上来来回回擦拭了好多遍,她才敢转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