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没有向人倾诉的习惯,身边亲近的朋友少之又少。由此,他陷入了无尽内耗的死循环。
后来,他听从外公的劝诫,开始利用空闲时间四处环游,放松身心,以此来摆脱梦魇的困扰。
“人间草木”电台便是那段时间建立的,算是他宣泄情绪,对外倾诉的一个出口。
往事掠过心头,何铭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雨水的冲刷让落地窗看上去更加澄澈。湖泊上最后一点渔火湮灭,他点进了久违的悦音fm。
近来新增的几条评论均出自同一个人,那人的id是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和字母。
何铭猜测那是注册时,系统随机给的。与潦草的id名称不同,她的评论却比之前任何一条评论都要冗长。
即使没人点进对方的个人主页,何铭也知道这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留下的。
当他看到第四条评论时,目光停留在“菰城”这两个字上。
很巧,他们同城。
女孩絮絮叨叨的评论像是在与几年前的他隔空对话。何铭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卷起半圈涟漪,很快又无踪迹可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网络上。这个突然造访的陌生人或许只是恰巧点进了电台,在他这里得到了些许的慰藉。
何铭退出了电台界面,他不想贸然打扰,因此也没有回复她只言片语。
外面不见半颗星,他起身打开阳台侧边的半扇玻璃窗。
一股温热的风朝他扑来,带着雨后湿润的水汽,说不出的潮闷。
他同那个陌生女孩一样,希望梅雨季快些过去。
————
六月过了大半,菰城的梅雨也连着下了大半个月。
祝家没有烘干机,阳台上悬挂的衣服越来越多。没了太阳的曝晒,阴干的衣服总有股萦绕不去的臭味。
祝流双收了一堆短袖抱在怀里,鼻尖凑上去嗅了嗅,果然还是有味道。
无奈,她只得将手上的衣服全部扔进洗衣机重新洗了一遍。然后学着网上搜来的方法,将一部分衣服晾在卫生间,开启风暖。剩下的一小半衣服,挂在自己房间的立式衣架上,等待夜里空调吹干。
适逢下雨天,这周日她没有出门摆摊,待在家里和母亲一起收拾发霉的家具。
往年的梅雨没有这般厉害,唯有今年大雨接连不断地下。屋子里的木质鞋柜,橱柜以及好几个储物柜都长满了霉斑。
好在都是些上了年头的老家具,也不用在乎处理时会不会变色。祝流双在母亲的指点下给所有发霉的柜子喷洒了84消毒液,喷完后又用毛巾擦拭干净。
母亲跟在她身后头,等她擦完便用浸了清水的抹布再擦一遍,然后用吹风机悉数吹干。
俩人忙活完后,顾春玲拉住了祝流双本欲去做午饭的手。她将女儿拉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背在腰后的另一只手反复扯着靠垫。
“小双,妈有件事要跟你商量。”酝酿了好一会儿顾春玲才开口。
祝流双静静听着:“您说。”
“就是……就是你婶婶前段时间给我打电话,说要请你去吃个晚饭。”顾春玲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叔叔婶婶很关心你,要给你做介绍。”
“关心?”祝流双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当初他们撺掇爷爷奶奶来抢爸爸赔偿金的时候对我们有过关心吗?”
“你爸的赔偿金本就有一半是属于他们的。”顾春玲欲言又止。
祝流双气不打一处来:“先不说爸爸在世的时候爷爷奶奶一直向着叔叔家的事。就拿赔偿金的事来说,十五万你给了他们十万已经够多的了吧。奶奶拿了钱连门都不让你进……最后这钱还不是进了叔叔婶婶的腰包!”
后面那句话,她几乎是低吼着说出口的。顾春玲无措地抚上女儿的手心,不住安慰:“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们毕竟是你爸爸在世上唯一的至亲。”
“说吧,这回他们又安的什么心?”祝流双冷静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