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正好望过去,他像是无知无觉,很随意地又把注意力转回孩子身上。
纪疏玉非常心虚,眼神闪烁,盛骏驰一边给孩子擦手,一边很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
是一月份,夏清晚参加了申博考试,也完成了硕士论文,终于闲下来一阵子,再见到纪疏玉,才知道,那天晚上回到家,她和盛骏驰吵了一大架。
说这话的时候,纪疏玉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面带着笑意,低低柔柔地说,“是我做了多余的事,惹骏驰生气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实际上,那天晚上的冲突远比这要大,盛骏驰的怒火,她的哭泣,末了,以稀巴烂的卧室为终结。
那之后,盛骏驰半个月都没回家。
前阵子,是纪疏玉借着商议春节期间家族事务的名义,给他打了两通电话,他才回了家。
“还好,长辈们都不知道。”
纪疏玉笑笑地说,“也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夏清晚问,“你们打算怎么过年?”
“先去趟北戴河,看一看爷爷奶奶们,大年三十在盛家,初二去我家一趟,然后就回到我们自己家了。”
“挺好的,都照顾全了。”
“你呢?”
“我回绍平,和奶奶一起过。”
夏清晚说。
纪疏玉笑着道,“感觉,叶先生大概会过去找你。”
任谁都看得出,叶裴修简直是离不开她。
果不其然,临近假期,叶裴修给老爷子打了通电话。
“放假我先去绍平待几天,陪一陪清晚,顺便探望奶奶。”
老爷子默了默,“……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爸谈一谈?”
“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叶裴修抽着烟说。
“这不胡闹吗?早晚不得坐下来聊聊?难道你还真算闹翻天啊?”
老爷子道。
叶裴修坐在叶园池塘边圈椅上,掸了掸烟灰,嗤笑说,“他那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是个会听人说话的人吗?”
长到32岁,他跟叶廷文之间,连一句真正意义上的父子交谈都没有过。
除了公事,剩下的就只有敷衍。
“别以为你那些动作我不知道,我不管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最好趁早给我收手!”爷爷怒道,“你要想跟你爸斗狠,先等我死了再说!我活一天,就一天不允许你们父子俩闹到这一步。”
叶裴修深深叹了一口气,等他老人家把气儿喘匀了,才道,“……爷爷,话我撂在这儿,您骂也好,发火也好,我都受着,这是我敬重您,至于我爸,他执意要阻挠,那么,我和他之间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你真要气死我。”
爷爷气得眼冒金星,往后坐到沙发上,“……老盛家那个小子都有孩子了,你不打算让我见到你的这一天?不打算让我抱到重孙儿?”
叶裴修都气笑了,“您真是……孙媳妇儿还没见到,就想着重孙儿了。”
“是没见到,”老爷子喝口茶,清清嗓子缓了缓语气,道,“……但是,我听王敬梓那孩子跟我提起过,讲那小姑娘跟他说:叶先生这个人,就是太拎得清,太知道自己的职责本分,所以,有再多难处,再累,也不会讲出来,只会觉得是自己该做的,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一场苦修。所以,让他多照顾着点你……”
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叹道,“……当时我就想着,这小姑娘啊,别看年纪小,倒是个知情知意、会疼人的。”
叶裴修屏了息,半垂眸一言不发地听着。
指间的烟也忘了抽。
听得心里发胀,盈满了,鼻尖泛酸。
电话那头老爷子还在说,“……你爸就是这点不好,他根本不懂得,遇上一个知心人有多么难得,你这个位置,走的这条路,最需要的是个知心人,而不是什么世家权贵的亲家,以势相交,势去则倾,世事难料,哪儿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