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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棠纪事 二川川 117376 字 4天前

走到主屋廊下,他在阶前蹭了蹭皮鞋上沾染的雪,抬手往后捋了下头发。

头发上沾染了几星雪花,随着他的动作融化消逝。

从主屋西侧穿过游廊,来到西耳房。

这里是老爷子的书房。

房里暖意融融,老爷子坐在摇椅上,拿着放大镜细赏一本古书。

叶裴修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径直在他对面沙发上坐下来,点了一支烟。

起先,祖孙两人都没说话。

窗下袅袅水沉烟,唱机里放着幽咽婉转的程派京剧《锁麟囊》。

正唱到“春秋亭”一折那一句:「蠢材问话太潦草……」

叶裴修无声笑了一息。

老爷子从镜片背后瞥了他一眼,随即把放大镜和古书往旁边茶几上一撂,冷哼一声。

“出息得很啊你。”

“您教得好。”

叶裴修说。

老爷子气得闭了闭眼,起身,背着手徘徊了片刻,怒声,“那陈家小姐哪里配不上你!你至于这样给人家脸色瞧!”

“我人都不在这儿,哪里给人家脸色瞧了?”

叶裴修语气淡淡。

老爷子气得手在半空中乱划了几下,末了,还是背回手,低头叹了口气。

叶裴修小时候那些年,他爸爸正下放各地历练,顶多回京述职的时候能回家一趟,是而,他算是跟着老爷子长大的。

爷孙俩之间比父子俩间要亲近许多。

因此,老爷子更了解他的脾气。日常是个稳重的,自然也免不了有三分公子哥的傲气,大事上却从不含糊,耳清目明,在一众子弟里,难得是个成器的。

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婚姻大事上犯糊涂。

又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松弛散漫地倚着靠背,夹着烟的那只手搁在扶手上,一派慵懒的架势。

老爷子不由想起,他十几岁时候跟他爸打架的事。到现在,掌边那道疤还清晰可见。心里直叹气:哎,这小子就是这样,平日里勤谨务实,一叛逆起来,就是要搞个大事。

非要争个头破血流才算罢。

沉默半晌。

老爷子语气和缓了些,道,“中午在家吃饭?”

“不了。”

“你还有什么要紧事?”老爷子上来几分火气:给他递台阶他还不肯接?“晚上一波一波的客人要来,你今儿还不在家待着?”

叶裴修笑看他一眼,“小姑娘在叶园呢,大过年的,我让她一个人待着?”

一听这话,老爷子都气笑了。

“真是出息了。”

叶裴修道,“得了吧,您年轻时候谈恋爱不也是这样?犯得着一直在这儿说我?”

老爷子一顿。

过片刻,问,“你奶奶要去绍平的事儿,你知道了?”

“刚知道。”

“你抽空过问一下,看看那边安顿得怎么样。”

“您打得一手好算盘,”叶裴修凉凉地笑说,“程奶奶跟您闹脾气,您就差我去办?”

正说着,有人敲门,外面传来程菲的声音,“老爷子,裴修,忙什么呢?来吃点水果吧。”

爷孙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叶裴修站起身,弯腰摁熄了烟,“我走了。”

他拿过大衣的时候,老爷子在后面扬声说,“晚上回来。”

“知道了。”

离开西山老宅,叶裴修去了某个叔伯家拜年。

免不了留下来说说话。离开这家,又去下一家,忙到午饭点,才驱车回叶园-

早上叶裴修离开叶园的时候,夏清晚还在睡觉。

睡到自然醒,起来吃早饭。

家里的佣人谨慎妥帖,不多看不多话。安安静静吃完早饭,她在书房看了半晌书,随后穿上大衣,披着一条毯子去院子里转转。

雪下得淅淅沥沥,细而轻,成不了气候,是而下了一夜,地上也只积了薄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