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半垂,似全然没听见藏灵的嘀咕,只略有些失焦地看着前方。
几间瓦房伫立着,确实是很清苦,可却收拾地很整洁干净,在满是落木的钩吾山中房檐上竟然连一片枯叶都不曾有,廊下挂着大小不一的……
“风筝。”文玉喃喃出声,生出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木鹞……”
和木鹞镇上的风筝很像,只是眼前这些明显是很久之前所制,即便有神力护佑维持着往日鲜艳,却总归有岁月流过的痕迹。
文玉脑海中一片空白,忽然将某些隐隐约约、不甚明了的东西联系起来。
她想到元阙,藏灵说钩吾山是元阙的殒身之地,而今太灏又住在这里,会不会……
风筝、木鹞、太灏,这一切都和……元阙有关。
没来由的失落涌上心头,就像是潮水漫出来一般给文玉以无尽的窒息感。
她忽然有些僵直,双腿是怎么也不肯往前挪动半分。
“文玉?”藏灵见势不对,赶紧上前关怀地唤道。
文玉应声而动、缓慢地转头,正见藏灵满目忧心的脸,可她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只剩下疑问。
她担心的到底是文玉,还是……元阙?
藏灵神君来过钩吾山,太灏帝君住在钩吾山,她们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吗?是因为……元阙而认识的吗?
从在七盘关碰上面开始,虽能感觉到藏灵神君对太灏帝君的不待见,却也不难看出二人之间的熟稔,否则太灏又怎会容她屡次挑衅。
他二人,或者说太灏、藏灵和元阙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你怎么了?”藏灵双手扶在文玉肩侧,着急忙慌地检查她失神的眼眸,“你别吓我,文玉。”
说话的时候,藏灵的白发随风而动,拂过文玉鼻尖。
后者忽然抬手两指夹住那缕长发,隔着一抹白看向藏灵的双眼——
在这双眸子里倒映出来的……究竟是谁呢?
“你做什么!”郁昶飞身上前,扬手将藏灵隔开,面色不善地护在文玉身前,“给我离她远些!”
藏灵闪腰向后,无辜地抬起双手,那瞬间她顾不上理睬郁昶,只专心地看着自己的发丝穿过文玉指尖缝隙。
这样的亲昵,一如从前。
“文玉,我来迟了。”郁昶横了藏灵一眼,而后赶紧回身查看文玉的情形,“你没事罢?”
是他不该,在那个太灏身上浪费什么时间,竟让藏灵这样嗜杀暴戾的人单独待在文玉身边。
“我没事……”文玉摇摇头。
看着郁昶在她面前微微躬身、焦心不已,可她的目光却忍不住从他肩头滑过,落在后边的太灏身上。
他满身月华,肩头的伤口却像一朵妖冶奇异的花朵般从周身的冰蓝中开出来,染红他大半衣衫。
半是冷冽克制,半是致命蛊惑。
太灏没有像郁昶一样追上来,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发现了,他用闻锺藏起来的秘密。
回想在木鹞镇时,他那一丝丝可笑的期盼,在此刻已全然成真,可是……
又如何呢?
只不过瞬间的闪烁,太灏的眸光便又变得坚实有力。
做下的事,就该想到有面对的这天。
从前便是他的懦弱才致使一再错过,如今即便是那些极力想要掩埋的卑劣也要拿出来——
拿到太阳底下、拿到月色中间、拿到文玉眼前看看。
相顾无言,文玉和太灏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似乎直至风月静止、山川变色,如果能这样天荒地老下去也不错,至少此刻……她们眼里只有彼此。
“我……”太灏抬步上前,顶着一身的伤也不退却。
可文玉却像受了惊吓般突然张口,“此处,是帝君洞府。”
她怕她再不出声,会听到太灏说什么她不能承受的。
“是。”太灏亦不拖泥带水,肯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