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芒,逐渐向榻上的陈勉汇去,想来正是陈勉支离破碎的生魂。
待魂归一处,想必陈勉自然生还。
枝白的所求也便了了。
文玉说不清心中是快慰更多,还是忧虑更甚。
她看着仍跪坐于地的枝白,其眼中光芒毕现,尽是对陈勉生还的渴盼,而对自己接下来要失去的千年修为,无有一丝恐惧,更没半点不甘。
文玉一叹,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罢了,枝白既愿意,她又能如何呢?
文玉的双手无力的垂下,先前她打算回春神殿请师父帮忙,眼下的情形,应是合了她的意。
视线在师父三人身上扫过——
师父违背原则出手,却莫名取了枝白千年修为。
枝白情愿换陈勉重生,却面临打回原形的风险。
陈勉即将生还,下一刻却要永失所爱。
她没有丝毫庆幸的感觉。
浓重的伤情将文玉环绕,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第一次感到了真切的无力感。
夹杂着悲伤的喜悦,蕴含着牺牲的重生。
不知过了多久,文玉再次有知觉的时候,榻上的陈勉已有苏醒的痕迹。
他指尖轻动,似对内室的情形有所察觉一般,很快便睁开了双眼。
“娘子……”
这是他睁眼说的第一句话。
文玉心头一跳,陈勉如此珍视枝白,一醒来便要寻她,又该如何对面枝白的消逝……
枝白闻声抬首,一时间竟脱力跪坐于地。
连日以来,她终于松了口气。
没有泪水,没有伤怀。
枝白的脸上,只有劫后重逢的喜悦和心愿得成的快意。
“欸——”
枝白紧蹙的眉心第一次舒展开来,挣扎着便起身往榻前而去。
——她已有些力竭了。
“勉郎?勉郎?我在呢。”枝白轻声答道。
她替陈勉理了理衣衫,将其被汗水打湿的鬓发归于两侧,随后动作轻缓地将面颊贴上陈勉的胸膛。
陈勉的外伤仍在,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将枝白揽入怀中,轻抚其后背。
他似乎做了一场梦,梦中他一个人在无边的旷野之中游荡——
漫无目的、不问去路。
正当他苦寻不得归家之路的时候,却又好像看见娘子站在屋檐之下,发间别着今年新出的栀子,朝他招手:
“陈勉,再不回家我可不等你了——”
“娘子?”梦中的他又惊又喜,“这就来!”
原来是一场梦。
是一场梦吗?
陈勉有片刻的出神,看着怀中形容消瘦的枝白和她平坦的小腹,疑惑地唤道:“娘子?”
他有很多想说的话,可说出口,却变成了一句寻常的呼唤。他最想要的是如同往日一般,寻常的日子。
“我们的孩儿……孩儿……”
“嗯?我在呢。”
枝白闭上眼,感受着强有力的心跳在陈勉的胸腔当中发出浑厚的声响。
“孩儿也很好,是你期盼许久的女儿。”
活着就好,平安就好。
她是重诺之人,如今勉郎既然无恙,她答应的,自然也不会食言。
只是在那之前,她还有话要对勉郎说。
枝白唇角微扬,不知道会不会吓着勉郎。
“其实,我……”
陈勉的心在听到枝白开口的瞬间,忽然紧张起来,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除开文娘子,还有一名并不相识的男子在侧。
他两手环住枝白,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起身,以整个后背挡在枝白身前。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不能再接受任何的意外,也不想再同娘子分开。
枝白叫他这忽然之间的举动弄得不明就里,但她还是轻笑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