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副油画,乍一打眼,就让她浑身不舒服。
淡色背景中央,黑纹狸花猫叼着一只挣扎的鸟,尾巴竖成铁棍,四爪牢牢抓住地面,露出白森森如弯钩的指甲。与之相对,右墙也有一副相似的画,只不过猫涂成了橘黄色,表情更加狰狞,左前爪攥着濒死的鸟,一口尖牙硬生生把心脏扯了出来,鸟儿血如泉涌,绝望地伸着舌头,两只爪子在空中僵直。
这种粗犷狂暴的笔触、简约夸张的线条十分眼熟,走近细看,旁边的牌子上印着一个牛逼哄哄的大名:巴勃罗·毕加索。
“这两幅画是我在欧洲的毕加索博物馆买下的,一幅叫《抓住鸟的猫》,另一幅叫《吞食亡鸟之猫》。”
陌生低沉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夏聆蓦然回头,男人已经站在了她身后,而她竟然完全没听到脚步声。
梅寻雪作为梅玉练的父亲,看上去相当年轻,约莫只有四十出头,身材高挑清瘦,五官端正儒雅,一双深邃的棕色眼睛好似能看透人心。他穿着一套修身款黑色西装,戴着洁白无瑕的手套,指向左边的画:
“它创作于1939年,正逢西班牙内战,人民流离失所,毕加索又在战争中失去了母亲,所以在那几年,他的作品充满了哀恸、恐怖的色彩。他用猫来比喻令他厌恶的战争。但后来在法国被德军占领的二战期间,他又说:‘我喜欢那些充满野性、毛发耸立的猫,它们扑捉着鸟,像野兽般奔跑,他们向你投来凶狠的目光,随时准备扑来。’”
梅寻雪专注地望着油画,露出崇敬的神情,“多么美丽的生物啊,它生来就是最好的猎手,不适合被豢养,就算凶猛、残酷,也让人着迷。夏小姐,你说是不是?”
夏聆呵呵两声,“我不养猫,所以了解不多。不过我捡到的这只猫挺喜欢被人养,它脾气好,不招人烦,在我家里过得很自在。梅小姐说要收留它,本来和我约好在宠物店见面,现在要麻烦您通知她一声了。不知您有什么事找我?”
他的视线落在凳子下的猫包上,夏聆把包打开,黑猫闻到熟悉的气味,欢欣鼓舞地奔向梅寻雪,绕着他的裤脚喵喵叫。
梅寻雪把它抱起来,抬起后爪,垂目看着肉垫上的梅花标记,神情慈祥。
“你还活着。”他低声细语。
夏聆说:“它除了睡就是吃,养它不费什么力气的。”
“夏小姐,其实我今天是临时知道我女儿要和你见面,请你过来一趟,只有两句话想说。”梅寻雪露出淡淡的笑容,走到地砖画中央,在猫神贝斯特的项链上用力踏了一脚。
地砖轰然裂开一条缝,猫神的嘴渐渐张大,变作一个黑洞,夏聆听见下面有咯哒咯哒的声音,不知是什么,探头一看,顿时惊出身冷汗。
“喵!”
黑猫还沉浸在被抚摸的快乐中,突然身子一空,像块垃圾一样被丢了下去。
“咪咪!”夏聆扑过去,接了个空。
接下来,她看见了二十六年的人生中最为恐怖的一幕——黑猫的身体被一点一点卷进了金属绞肉机,鲜红的血液和破碎的骨骼瞬间喷洒出来,它凄厉地惨叫了一声,就被无情地轧断了脖子。细密的刀刃撕开肚子,内脏稀里哗啦糊满了机器的钢齿,两只皮开肉绽的脚还在外面抽搐,下一秒就被血淋淋的庞然大物全部吞噬。
齿轮饥饿地转动,嘎吱嘎吱地嚼着骨头,猫血混着肉泥如瀑布一般从管道冲下去,盛了半个铁桶。
机器“嘀”一响,探照灯亮起来。
霎时,疯狂的嚎叫几欲刺破耳膜。
地下室的墙壁上用铁链拴着五只体型很大的猫,它们瘦骨嶙峋,毛发稀疏,竭力朝铁桶伸着爪子,张着大嘴,直勾勾盯着里面的食物,喉咙里发出粗砺的嘶嘶声,涎水流了一地。有的猫身上溅到血渍,被旁边的猫一爪子撂倒,一口咬下去,撕作一团。
浓重的腥味飘了上来。
夏聆倒退几步,腿一软,撑住玻璃陈列柜干呕,看到柜子里摆着揭了棺盖的小型木乃伊,黑色干瘪的猫头对着她,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