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哭哭哭,你把福气都哭没了。”
赵秀才的哭声一顿,她微微勾起嘴角,“你再哭,三娘嫂嫂也不会回来了呀。”
说完,她收回目光,背着猪草,迈着略微轻快的步伐走了。
她的声音小,赵族长并未听见。
身后赵秀才嚷得更大声了。
“族长,我不管,你得给我找个新媳妇儿。我现在回了家一没吃,二没喝,连热水都没一口,大宝还天天作弄我。这大秋天的,河水那么谅,我还得自己去洗衣裳。你给我找个媳妇儿,不然我学不进去,考不了功名了。”
赵族长神色不虞,“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给我买一个!桥她娘不就是买来的吗?给我也买个!”
赵族长站起身,一巴掌把赵秀才扇蒙了。
“鬼女还在山县!她们向来讲究买卖同罪,吴家村的吴族长就因为给男儿买媳妇被杀了,你不怕死,你就买去!”
赵秀才愣在原地。
另一边,桥回到家,蹑手蹑脚走进院子角落那个偏僻昏暗的柴房,从衣服最里面掏出何岩悄悄塞给她的药包,轻声唤道:“娘,我回来了。”
*
半夜,小院侧间中,一盏豆大的油灯在秋夜的窗前摇摇晃晃。
姜燃缩在面积不大的小板凳上,靠在那根木头桩子做成的桌前,借着昏黄的灯光刷刷写着什么。
她面前铺着何之简从箱子底部给她掏出来的泛黄的毛边纸,已经洋洋洒洒写了半页,仔细看去,只见产后风湿、血瘀、月事、血崩几个字各领一方,占了不大不小一块标题,下面各有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隐约可见是一些草药的名字。
姜燃写着写着停下,盯着油灯那豆大的火苗发愣。
何之简过得清贫,这是家中唯一一盏油灯,火光细微,用来写字颇为费眼。不过此时她没空顾及这个,她正在回忆当初看过那本真正的千金方。
当初选修课时,她为了卷何玄青选修了上古医学,为得到更高的分数,她将整本千金方都背了下来。病症、药方、草药性状,她都滚瓜烂熟,这也是她敢直接上手给妇人治病的原因。
那本书成书有些晚,未必完全符合这个时代人们的症状,她要挑拣一番,尽可能的将有用的信息传递下来。
正写着,她隐约听见外面有细细簌簌的声音,她停笔侧耳听了一瞬,那细细簌簌的声音变大,变成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有些可怖。
有老鼠?
她放下笔起身,提灯出门打探情况。
推门到了院中,姜燃眼尖的看见有个黑影在药架旁一闪而过,她的心猛地提起来,难道是有流氓翻墙?
想到这里,姜燃心中浮现恼怒。何之简几人还在隔壁睡着,她们三人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她不在,岂不是要让人欺负?
“谁?”她冷声问了一句。
黑影听见,一下子窜进角落中。
姜燃大踏步走过去,那黑影来不及躲闪,被她堵了个正着。她拎起对方的领子,将她揪到月光下,劈手欲打,却在看清对方的身形时停住了手,“女、人?”
借着月光,她眯起眼睛,将黑影上下打量一番。是个瘦弱的妇人,她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看不清面容,只有隆起的胸脯证实她是个妇人。她一手捂着腰腹,一手拿着什么,在嘴边咯吱咯吱的嚼着,哪怕是被姜燃抓住了也没有停下。
姜燃将她提到桂花树下石凳上放下,那妇人佝偻着腰,猛地弹射起来,口中推拒道:“不坐,俺不坐!”
姜燃叹了口气,慢慢将她手中那块黄精拿过来,那妇人一开始还护着,见她生得壮实,慢慢缩回手不敢抢夺。
她道:“你是不是饿了?这黄精长得像红薯,却不是吃的。我给你拿块饼子吃行吗?”
妇人愣愣,没有说话。
姜燃快步到灶下拿了块盖在锅里的饼,那是何之简听说她要熬夜,给她备下的,尚且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