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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味。

在某一时刻,瞎子忽然感觉自己的腹部一凉,紧接着,是挣脱束缚后的莫名轻快感。

“……”

他意识到了什么。

没有回头,他咬着牙,拖着一行猩红刺目的血迹,艰难爬向那抹亮银色。

终于。

当这处地下石窟的摇晃再次抵达一个新的高度时,拖着令人不忍直视的残破躯干,瞎子挣扎着,用嘴,紧紧咬住了那支亮银色试管。

那是移液器。

——是临行之前,秦郑重交托给他的,盛满了秦提纯之后的纯正神血的移液器。

只要将它倒进血池里……

血肉模糊的一团烂肉在地上蠕动,两道血淋淋的轨迹逐渐重叠。

爬过乱石。

爬过一摊尚且温热的内脏。

即使是觉醒了异能力、生命力远比普通人顽强坚韧,瞎子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快要到了。

他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心头最后一个念头不断重复着告诉他——往前、往前,到血池里面去……

到血池里面去……

打开它……

然后自己的使命,就完成了……

……

空旷的地底有极好的传声性。

肾上腺素爆发出最后仅剩的一点力量。

在意识彻底丧失前,瞎子听见羽衣狐含着狂喜与痛苦的尖叫,听见山体垮塌的巨响,听见洞窟之上、那些曾经与他朝夕相伴的异管课同僚们悲愤绝望的怒吼……

地面上,发生了什么呢?

是战斗出现了不利局面吗?

不过,有那家伙在的话,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吧……

砰!!

砰砰砰!!!!

岩石碰撞声在耳畔响起。

胯骨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瞎子挣扎了一下,以为自己会被压住,却没想到,原本沉重的身体,在这一击过后,似乎变得更加轻盈了。

他逐渐感受到一种温暖,就像很久之前难得休假的箱根之旅中,浑身泡在温泉里,接受泉水最温柔的抚慰,洗去一身的尘埃与疲惫时那样。

是……

到了吗……?

眼前一片漆黑,知觉触觉几乎全部丧失机能。

咬着移液器的口腔涌出最后一缕血沫,瞎子缓缓松开牙关,忍耐着几乎要将自己击倒的困倦与睡意,挣扎着,试图咬开保险。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牙齿崩断。

汩汩涌进口腔的血水呛入气管。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瞎子听见一声陌生又张狂的大笑,紧接着,身体猛然一沉,就这样,被掩埋在了彻底坍塌的石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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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雪夜。

狂风卷落鹅毛大雪,森然的白覆盖了视野,将一切生机泯灭,把一切生命掩埋。

这样的大雪,在京都是不常见的。

在象征着风调雨顺、丰收美满的伏见稻荷大社门前,更不常见。

哒……

哒……

低沉的脚步声,在一片清幽中响起。

幽长的阶梯,似乎总也看不见尽头。

身材挺拔高挑的白发男人低着头,沿着古老的石阶,不疾不徐,拾级而上。

风在他耳畔吹过。

雪亲吻过他的眉眼。

哒……

哒……

不知过了多久。

当那因为极致的寂静甚至激起回声的脚步声终止,站在朱色殿门前的,再不见那个俊美妖异的男人,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可爱小狐狸。

脚步轻快地穿过鸟居与殿门。

披霜踏雪的小白狐狸,最后,停在了神社主殿跟前,微微仰头,与被无数红色祝福绳结圈在中央的灰白色石像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