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地回过神,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拎起桌上的粥,连碗带粥一起气急败坏地从窗户里甩出去。
但左手腕上扣太紧、已经压出深红印子的表带却存在感强烈,他拎着袋子的左手一阵细微颤抖后,还是把粥放了下来。
草。
他大抵是太久找不到搭档,病入膏肓,疯了。
方恪把粥倒进碗里,水浴加热。
等粥热的时候,他胡乱剥出药丸,刚准备将包装丢进垃圾桶,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装进了口袋里。
也不管什么饭前饭后,他仰头吞了药,点燃一根烟就开始抽。
浅灰色烟雾与白色水蒸气混为一体。
混乱的思绪也搅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方恪抽了三支烟才缓解点烦躁,他将烟头随意丢进水杯,烟灰在水里下了一场灰蒙蒙的“雨”。
暴雪还没有停,并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天已经有些晚了,从明亮灯窗里望出去,雪是灰色的。
沈辞年站在窗边,看雪。
深渊里也下雪,红色的,那些其实都是人类的鲜血。
沈辞年站了一会便拉上窗帘,电脑桌上简约的电子钟显示已经21:50分,他进浴室泡了会澡,10:10穿着深灰色丝绸睡衣上床,看了20分钟书,10:30关上床头小夜灯睡觉。
一夜很快过去,今天是周六,下午一点沈辞年选了套白色燕尾服,戴上帽檐有薄纱装饰的礼帽,换了副有链条的金丝眼镜,出门。
提前到达约会地是一种独属于绅士们的礼节。
沈辞年走进地窖,门口端着托盘的侍者查看了他的会员信息后,给了他一枚金色的玫瑰徽章,替他别在上衣口袋处。
他等了一会,别好后不慌不忙走进去,精心挑选了醒目到足以一进门就看见他,却又足够安静无人打扰的位置。
戴着兔子面具扮演服务生的会员端着红酒过来,恭敬奉上。
“先生,您在等人吗?”
沈辞年轻轻扫了他一眼,只笑不说话。
“先生……”面具后的兔子似乎有些惊慌,被看穿心思后那一瞬间的惶恐让他几乎立刻就要做出道歉的动作来。
但一只手臂托住了他,不让他的双膝弯下去。
沈辞年声音一如既往沉稳温和,“谢谢你,留下一杯红酒,你可以离开了。”
兔子男如蒙大赦,放下红酒,走到远处。
面具下的眼眸却时不时落在沈辞年的身上,想要勾搭的欲望逐渐深沉。
这个人……好温柔。
也很尊重他这类的会员。
拥有金色认证的会员们往往总是高高在上的,但这人不一样。
这个人也很有气质,虽然宽大的帽檐和薄纱遮盖了一部分脸,但他还是能看出来对方上乘的姿容。
偏斯文那一类的,还有点daddy的感觉。
沉稳、有序,是一个可靠的伴侣。
可惜对方没看上他,而且似乎已经有伴了,他有些失望,靠着窗边假装看风景,眼光却时不时落在沈辞年对面的空位上,不断在脑海里猜测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够得到这样一位先生的青睐。
沈辞年很慢地品着红酒,纯白手套很灵敏也很贴肤,并不会妨碍他动作的优雅。
上衣口袋的怀表在坐下时就被他放在了桌布上,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了。
迟到,亦或是,放鸽子。
沈辞年安静地等待,不急不躁,直到时针指向三点半,他起身将怀表收进口袋,离开。
三十分钟是他给对方最后的宽限,不来,那便算了。
他走过昏暗的地道,踩着楼梯回到地面,推开小酒馆的门。
叮铛——
好熟悉的声音,这铃铛听起来的确与他的那只很相像。
大概数百年前某座古堡的庄园里,他拄着权杖不紧不慢散着步,身后被他牵着的人就是这样不断发出铃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