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在见见那个人,见到了,也帮到了,可以了,知足了。
可是明明已经知足了,为什么心里却那么疼那么疼。
好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坏了的柠檬的味道。
怎么办,怎么办呢?他好像不想走了,他不想走了……他想把方恪留在身边,他想把他从前答应陈春枝的事情干脆忘了算了。
可是他不能。
原来他一直在逆行,原来从未有人会坚定地选择他,这一切从一千八多年前他出生的那一天就决定了。
他被趁着夜色塞进信箱里,直到天亮的时候,一个路过的道士听见他的哭声,把他抱进了道观,他才得以活下来。
再后来,他大概三岁多的时候,樱花国全面侵略他的国家,老道士抛下他入了伍,从此再也没回来。
他实在没办法,跌跌撞撞走路都不稳的年纪,他被迫在纷飞的战火里去自己讨生活。
靠着施舍和后来在报亭谋到的生计,他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然后遇到了任青山,他以为他的日子从此熬出了头,他以为他可以享受了。
可后来诡异降临,他身怀极高的天赋,于是被迫背负起责任。
责任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压得他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可人类的命运等不到他喘气,他无法任由自己自私地喘气,他只能把一样又一样重担挑在早已不堪重负的肩头。
他的一生好像总是跟雪过不去,他生在隆冬,出生的那天下着几十年来最大的雪。
任青山找他的那天也下着大雪,雪好大好大,他手脚俱寒,耳朵都快冻掉了,他走神去看桌上的毛笔架,却忽然听见任青山在唤他。
“辞年”,他听见任青山说,“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很难,前所未有的难,但也因此,我只能放心交给你。”
“我要你和王屿东、陈春枝一同组建玩家会,我要你们带领人类最后的希望,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为人类求得新生!”
好难,一听就好难,御灵人仗着有些本事一直都是自私自利各自为营,要怎么才能联合在一起,就算联合在一起就一定有用吗?
但那时他只是凝重了神色,说:“好。”
他们用了很多年,当玩家会总部在一间破茅草屋里建立成功挂上横幅的时候,任青山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独自一个人踏进了灵界,再也没回来。
在他二十六岁那年,他被先生抛弃了,先生选择了去求新生,没有选择他。
三十岁是他人生最大的转折点,那天安全局门口有很厚的积雪,他戴着镣铐被押送到陈春枝的办公室。
陈春枝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把手枪。
陈春枝背对着他,在看墙上的一副落雪寒梅。
“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为此我不得不先让你受很多委屈。”
“很难,你想象不到的难,但因此,我也只能放心交给你。”
彼时他鞭伤未愈,却在一瞬间选择了谅解。
“我要你用这把枪杀死我,然后在灵界自杀,我要你做完老师没能做完的事,但你必须隐姓埋名,我会抹去你的名字,包括你在老师墓碑上留下的那一个。”
“你会承受很多骂名,我要你去灵界卧底,我要你融入诡异,我要你在混乱的灵界建立起秩序,我要你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得到认可,然后在成为灵界主人的那一天,关闭灵界大门。如果你可以做到,我要你在成神的那一天牺牲自己,将灵界与人间彻底分割。”
“你会留在那里,当灵界与人间彻底分割,你永远都无法再返回,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求得新生的办法。老师没能成功就死在了那里,那里很危险,但你比任何人都聪明,都懂老师那句话指的是什么。”
诡异有好有坏,善良的诡值得利用。
这是任青山最后说的话。
他要得到认可,他要排除异己,他要在一个没有同类的地方蛰伏很久,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