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她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滑动屏幕,寻找那个熟悉的号码。
第一次,按错了。第二次,才终于拨通了林昕的电话。
“喂?”林昕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景非昨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联系。
景非昨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急促而破碎的气音。
林昕的语气变得焦急:“景非昨?你怎么了?说话!”
“温瑾……”她终于挤出了这两个字,“死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几秒后,林昕的声音传来,带着沉重和小心翼翼:“消息传开了?我、我也是刚确认……”
电话后面说了什么,景非昨已经听不清了。
她直接挂掉了这通电话。
景非昨不相信,温瑾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她应该是永恒的,是强大的,是哪怕世界末日到来,也会硬生生砸开一个新世界的人。
她又立即联系了沈知意,这次,电话那头沉默了更久,久到景非昨以为信号已经中断,才传来一声极轻的确认:“嗯。”
一个字,像最终的审判锤,敲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不是谣言,不是恶作剧。
那个名字所代表的、庞大而真实的存在,真的消失了。
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手机的一角磕到了小石子,整个屏幕瞬间碎裂。
如同她此刻的心脏。
景非昨忽然希望刚刚那辆汽车没有刹住,就任由她被撞飞,尸体飞过街头,跌入海底。
至少,这样她就不需要在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去感受这个没有温瑾存在的世界;不需要去面对这种心脏被生生挖走一块,只剩下呼啸冷风的空洞感。
景非昨开始行走。
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阳光从炽烈变得温柔,再被暮色吞噬。
小贩开始叫卖,游客欢声笑语,路过的几个小孩盯着她嚷“这个姐姐在哭”……但景非昨似乎都没听见,一切都像背景板一样从她身边流过,甚至直接剔除了她的世界。
午餐和晚餐被遗忘在身体的感知之外。饥饿和疲惫是存在的,但它们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景非昨感受不到。她只是走着,走着,仿佛只要不停下,那个消息就追不上她。
直到夜色浓稠如墨,环境重归静谧,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她才在一个不知名的街角停下。
路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在细微颤抖的指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她从口袋掏出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奇迹般地,它还能亮起。
她没去管那些轰炸一般的未接来电,而是点开购票软件,输入那个她已很久未踏足的城市名字。
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别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好几次输错了字母,差点没握紧手机。简单的操作变得异常艰难。当终于成功预订到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时,她看着那个确认页面,久久没有动弹。
回到那间临海的公寓,她没有开灯。
月光透过窗户,在海风吹拂的窗帘间隙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她默默拿出一个行李箱,开始收拾,动作机械麻木,只是将几件必要的衣物塞进去,就草草合上箱子。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堆着的那十九个箱子上。
她的“收藏记录”。
十九个箱子,只编码了十八个。
属于温瑾的那一个,她迟迟没有编号。明明所有的照片都扔进去了,聊天记录也整理妥当,甚至手腕上一直带着的佛珠也被安置好放入,但最后那幅该作为句号的日出景象,她怎么也画不出来。
她把编好号的十八个箱子,依次抱出屋外,放在露台上。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长发凌乱地飞舞,遮住了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