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利娅倒是一顿,扭过头来看向友人,“米西,他好好的一个将领,却被憋在城里玩政治、攀裙子也好几年了,这不利于我这派的势力。”
“放心吧!屋大维这次出征安东尼,少不了小庞贝的。”
“你也会去吗?”她浅蓝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
“嗯。”米西纳斯笑笑,软和下眉眼,低头望着她,“没事的,别担心。”他直起身来,摊摊手,“我绝对会带着卫队有多远站多远哦~”
“嗯?甚么?”
“不,”她笑笑,“没甚么。”
砌了好一阵子的模型,天色已然大亮,图利娅得赶往下一个行程,便罢了手,先去梳洗,米西纳斯也回去补眠。
在罗马的喧嚣渐渐挤满道道狭窄的石板街时,图利娅也带着奴隶和大叠卷轴上了软轿,在公民们的主动让道下,顺利赶到城中心,进入罗马学院选址中一座已经建好的副教学楼。
尽管浩大的建筑工程尚未完成,但罗马学院已经尝试开学了。今天是有教授请了假,图利娅被请来代课的。
然而,她在放下卷轴后,便带着学生们走出了课室,利用工地旁的沙堆,随手拿过一根长长细细的木条,走进沙地。右手别扭地提着裙摆,左手却顺畅熟练地在广阔的沙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在蓝天下向学生们讲解基本的地心说宇宙理论。
“图利娅教授,”有学生举起了手,“但我记得地心说也有很多缺憾,导致历法常常不准确,所以凯撒才引进了埃及的新历法?”
“埃及的主流学派,现时也是主张地心说,”图利娅以木条撑着地,站住,笑道,“但你说得对,不是每个学者都认同宇宙以地球为中心。比如古希腊的阿里斯塔克斯,他主张宇宙的中心应该是太阳,可惜他的著作已然遗失。同时,他也曾经估算月球的周长……”
远远的,屋大维背着手站在一栋楼房的阴影里,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前妻。
在教书的小图利娅,眉目间满是清爽开朗之色,细细柔柔的声线,咬字却极其清晰。她耐心地解答着少年们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连边上路过的行人都自觉地放轻声音,以免打扰了她。
晶莹的钻石头饰别在她金棕色的发髻上,在阳光下一闪一闪,伴随着她不时响起的笑声,让图利娅既显得温和美丽,却也令旁人不敢轻慢。
屋大维沉默地望着她,直至她下课回转。一身戎装的阿格里帕,也安静地始终守在挚友身后的半步处。
他们刚下码头,甚至还没回去更衣梳洗,先行低调进城的屋大维便已经直朝城中心而来。
图利娅要不在学院,也会在书店,又或是在大宅内开诗会,总离不开城中心的。
夕阳西下,眼看着图利娅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内,下巴犹是胡渣、一身风尘的屋大维,才快速地眨了眨蔚蓝色的双眼,动了动在不知不觉中麻了的双腿。阿格里帕赶紧扶着他,找了个避人的位置坐下。
“阿格里帕,趁尚未有人知道我们回城的消息,失了戒备,你先带兵围住维斯塔神庙,将大贞女控制起来,”他平静地说,“但不到万一,别让兵刀真上了神庙的台阶,这会激起公民反感。我不希望像安东尼和埃及女王曾闯进神庙杀人一样愚蠢。”
阿格里帕皱了皱眉,“你有信心压得下抢劫神庙的罪名吗?”
“只要下一刻我们立即宣战,所有人的注意力便会被转移,没人会记得提这件事。让米西纳斯给我预备几场庆典,人们善忘的记忆便该被洗得差不多,不必过虑。”
当夜,图利娅便收到消息,屋大维威胁了作为维斯塔大贞女的大图利娅,顺利抢得安东尼的新遗嘱。
坐在书房大椅上的图利娅,映着黄澄澄的油灯看完姐姐的密信后,便默言无声地将信重新折起。蓦地,肩上一暖,她抬起头来,米西纳斯正收回给她披上外袍的手。见她望来,米西纳斯递去安抚的浅笑,一双黑眸在冰凉的夜里带着暖意。
“姐姐会怕的。”图利娅轻声说,“她从小就怕尖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