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兄长向来稳重,怎么这回都快将‘担心’二字刻在脸上了?
裴晋光眼下记挂着不知身在何处,又是否安全的乌静寻,连二郎又重新穿上拿上古怪闷热的狼皮衣裳也管不得了,只对着他简单解释几句,那道英武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长廊之上。
青年将军为了未婚妻子失踪的事心急如焚,可他也没丧失一个军人最基本的敏锐。
二郎的呼吸,乱了。
属于平宁侯世子的那匹华骝骏马与等候在府外的一队卫兵疾驰跑远之后,没过多久,一匹神气十足的雪白神驹也载着它的主人冲破茫茫夜色,消失在寂静长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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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乌静寻醒过来时,听见一阵轻而急促的咳嗽声,声声短又急,不难看出那人的难受,可她似乎不敢发出什么大的声响,只拼命压抑着自己,力图让那股从胸腔气管之中发出的声音再小一些。
乌静寻努力让浑沌的脑子清醒一些,但她清楚地感知到了——她在发热。
昏迷前最后的影像定格在老妇人阴冷的笑容和孩童天真尖细的笑声里。
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十分昏暗,只从高高的顶窗里泄露出些许天光,能让乌静寻勉强辨认出周围躺着的都是女子。
无一例外,她们身上、手上都被缚着绳索,难以动弹。
她当然也是一样。
乌静寻心里发凉,此情此景,叫她想起六岁那年的事。
她知道,自己这是又被拐子掳去了。
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不管怎样懊恼,她已经被捆来这儿了,只能寄希望于官府快些寻摸到这个贼窝,将她们都救出去。
许是乌静寻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发呆的样子太凄惨,她忽地感觉后腰处被人戳了戳。
她惊愕地回过头去,方才那个咳得艰难的女郎对着她眨了眨眼:“你别难过了,来都来了,你瞧我,不也没怎么样吗?”
乌静寻鲜少与外人打交道,却也能分辨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再说,都到了这般地步,哪里还有装模作样的必要。
“多谢你。我……”乌静寻犹豫了一下,环视周围的人,她们都怏怏地闭着眼睛不说话,不知是还昏这,还是不想面对现状。
“你也是才被,抓进来的吗?”
面对乌静寻小心翼翼的发问,那女子,即岑芳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和我夫君吵架,落了单,这才被她们寻着机会抓了过来。”
“先前一直被关在这样的黑屋子里,就算出去,头上也要被人围着黑布,坐了船,又换了马车,到了这里。”岑芳应的声音低低的,其中的迷茫之色如深夜浓雾,也弥漫笼罩在乌静寻周身,叫她心头大骇,“每日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你瞧,我这衣裳还是三月三上巳节新换的。”
三月三上巳节,距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若是寻常拐子,只将人拐来之后尽快脱手就是了,省得官府或是旁人发现,惹出什么麻烦。
可根据这名女郎虽说,她,乃至更多的人是被陆续转移到这个地方的。
背后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自后背蔓延而起的胆寒湿冷之意窜向周身,乌静寻忍不住蜷了蜷身子,下一刻却不得不眯起眼睛。
原本紧紧闭着的大门猛地被人从外边儿打开,突然照泄进来的月光混合着几盏烛火,照在乌静寻鬓发有些散乱,却仍难掩丽质天生的脸庞上,叫来人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回的货色不错。”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微微笑了笑,抛给在一旁候着的男人一袋银子,又细细观察了一番屋子里那些无措又害怕的女郎,点了几个,“去,将她们带过去。”
“剩下的,你可得替我好好看着,指不一定主子瞧不上她们,还得从剩下的人里边儿选。”
乌静寻面色苍白,被选中的人就有她。
许是知道她们此番是有去无回,她没有像岑芳应说的那般一出门就被套上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