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衣服内轻微起伏的腹部,寸寸目光都像凝作成了实质,宁不非滚动喉结,连蒙带猜问:“你是想看我不穿衣服吗?”
“别说话。”
玉流光加重脚下的力道。
他抬起了眼眸,盯着宁不非诡谲闪烁的眼瞳看了几秒,忽然说:“在人类的文明里,像你这样的姿势跪在另一个人面前,代表着臣服,代表着侮辱,也象征矮化、尊敬。”
说完,见宁不非没什么反应,玉流光难得迟疑半秒,补充,“你知道这些词汇的意思吗?”
对没文化的异种来说,这种居高临下的羞辱似乎没有杀伤力。
然而宁不非盯着他,点头。
玉流光:“那你在想什么?”
宁不非盯着他,又没反应了。
“……”
玉流光想到自己对他随口下的命令,道:“你现在可以说话。”
“我不在人类的环境中生长,所以对于这个姿势的理解没有那么深。”宁不非像被解开哑穴,说道,“不过我知道那些词汇的意思,臣服、侮辱、矮化、尊敬。”
他垂眸扫了眼自己此刻的姿势,似乎有所思考,然后遗憾道:“但我没觉得有问题,我的意思是,用这样的姿势臣服你对我来说是可以的。”
他仍然被踩着膝。
敏锐察觉到自己这些话说完后,膝上的力道轻了许多,然后青年从椅上下来,随着站直的动作,修长的身形展露无遗。宁不非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思绪有些诡异地兴奋,大概是未知,他不清楚喜爱的人类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想做什么,只是觉得对方此刻的姿态令人亢奋。
青年紧跟着又弯身,将手伸到他腹部。
“我对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你是什么反应也不重要。”
他正对着宁不非,两双眼睛对视,宁不非嗅到他身上幽幽的淡香,忍不住俯身去吻他,却被偏头轻而易举躲开。
青年说:“我要离开这里。”
宁不非:“不可以。”
这是玉流光第三次提这件事。
前两次都在激荡的情爱之中,宁不非别的昏头,只有这件事,从始至终只有坚定的“不可以”三个字。
“我们在这里生活很幸福。”
他学着人类的腔调,“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了解到在人类世界中这叫结婚,结婚后建立二人小家,一起生活,就像我们现在这——”
“样”字还没吐露出来。
宁不非喉咙像被什么堵了一下,所有声音都在那瞬间戛然而止,他似乎是怔了下来,注视着玉流光,然后低下头,目光凝望着自己的腹部。
充斥着波纹的浅淡金光萦绕在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周围,这只手本来温温柔柔地贴着他的腹部,就像情到深处的爱抚,可此时此刻,这未知的神秘金光像是一团炽烈的火焰,灼伤了他的腹部,痛伤了他的躯体。
宁不非有一瞬间不太明白。
人类是怎么能伤到他的。
人类的枪,炮,任何武器,都是无法在他的躯体上留下致命伤的。
皮面伤只需要几个小时就会被黏液自动修复,他永远感知不到痛,这是异种的天赋。
但此时此刻,宁不非察觉到这伤口蔓延开的,丝丝缕缕的疼意,这种感觉很陌生。
他困惑地喘了声,抬起头,眼前的青年几乎同步起身,双腿笔直,乌黑纤长的发丝散在颈后,脸侧,衬得那柔美的脸庞带点别样的温度,然而宁不非抬首后,眼中只有那双彻彻底底,转换为浅金色的眼瞳。
他喜爱的人类有着冷漠的情感,比异种的情感都淡薄,这是他自己观察得来的结果。他想象过这双眼睛温柔的模样,却觉得出现的几率渺茫。
但这一刻,他从这双冷漠的眼瞳中,看到了居高临下的慈悲,人不再是人,而是站在他面前,却又离他很远的存在,像那隐匿在飘飘云层中俯瞰人尘的眼睛。
……矛盾,又令人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