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望舒握着那块微凉的石头,指尖仿佛传来一丝奇异的触动。
谢玄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将他带回了那个遥远的午后:
“那时的我,虽然是太子,但母后早逝,父皇……厌弃我,宫中奴才惯会捧高踩低,我的日子,过得连个体面些的太监都不如。
那日宫宴,无人理会我,我独自在这湖边,不知被谁从背后推了一把,跌入了这冰冷的湖水中……”
画面随着他的叙述,在萧望舒脑海中渐渐清晰——
年幼的、衣衫甚至有些旧的太子,在水中无助地挣扎,岸上隐约有嬉笑声,却无人伸出援手。一个同样年纪不大、衣着素简、眉眼清冷俊秀的少年恰好路过,见状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奋力将他拖上了岸。
那少年,就是当年的萧望舒。
“你把我救上来,自己也湿透了,冷得发抖,却还把外衫脱下来裹住我。”谢玄晖眼中泛起水光,嘴角却带着笑,“你问我,‘他们为什么推你?你不是太子吗?’我说,‘因为我没人喜欢。’你当时皱着眉,看着我这副狼狈样子,什么都没说。”
“但后来,”谢玄晖语气带着一丝骄傲,“你在那场宴会上,故意打翻了一个世家子弟的酒水,引来了众人注意,然后‘不经意’地,当着所有世家公子小姐的面,说出了太子落水无人管束、宫中怠慢之事。
你说,‘太子乃国本,即便陛下忙于政务,疏忽照看,尔等岂能坐视皇家威仪受损?’”
“你年纪虽小,话却说得极重,一下子就把事情闹大了。那些世家最重脸面和规矩,此事很快传到了前朝,有御史据此上书,直言宫中管理混乱,苛待储君,有损国体。父皇迫于压力,这才给我安排了像样的住所和服侍的人。”
谢玄晖深深地看着萧望舒:“后来,我央求父皇,指名要你做我的伴读。父皇起初不允,觉得你身份不够。是我坚持,甚至……以绝食相胁,又有世家从中推波助澜。最后,父皇终究是答应了。”
“从那以后,我才真正开始像个太子一样生活。而望舒哥哥你,作为我的伴读,陪我读书,陪我习武,在我被其他皇子欺负时挡在我面前,在我被父皇责罚时偷偷给我送吃的……是你,把我从那个冰冷的角落里拉了出来,给了我光和温暖。”
静静地听着,萧望舒觉得手中的碧水石仿佛有了温度。那些模糊的、破碎的画面,随着谢玄晖的讲述,渐渐拼接起来——冰冷的湖水,无助的孩子,仗义执言的少年,还有后来那些相伴的时光……虽然依旧不完整,但那种感觉,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与守护之心,却如此真实。
他看着眼前已是九五之尊,却在他面前流露出如同幼犬般依赖与委屈神情的谢玄晖,心中那道坚冰筑起的防线,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原来,他们的羁绊,始于微时,源于最纯粹的善意与救赎。
“所以,”萧望舒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抚摸着那块碧水石,“这玉佩……”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会有那对意义非凡的玉佩了。那或许,不仅仅是情爱,更是一种超越了君臣的、深入骨髓的羁绊与承诺。
谢玄晖见他态度软化,眼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他急切又带着一丝讨好地说:“望舒哥哥,你想起来了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萧望舒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紧了手中的石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一脸期盼的帝王,轻声道:“陛下,臣……需要一些时间。”
这一次,他没有再自称“下官”,而是用了“臣”。虽然依旧疏离,却让谢玄晖欣喜若狂。
他知道,他的望舒哥哥,正在一点点回来。而他,有足够的耐心,用他全部的真心和余生,去等待,去弥补,去重新赢得那颗他视若珍宝的心。
念月阁的烛火下,皇帝笨拙而执着的追求,与那些被悄然唤醒的、属于遥远童年的温暖记忆,交织成一曲缱绻的夜曲,在汴京的深宫中,缓缓流淌。
朝臣的非议依旧存在,但谢玄晖毫不在乎,他只知道,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