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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听信别人所言,一定要将她与母亲的所有不幸,都归罪与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从前我也曾想过,我一生要无愧于人,但到了如今的岁数,方知千万人有千万语,这世上没有人是完人,恐怕考虑得越是周全,越是一事无成,——我问心无愧。”

沈不念双膝发软,他跪跌在地,一时竟然无力起身。他知道奚未央说的有道理,阿婴的外祖父母若真做那拐卖孩童的事,自然是死不足惜,而奚未央与他们素不相识,又怎么会知道这对夫妻的女儿是个什么情况呢!固然他有不周全的地方,可退一步来说,奚未央又凭什么就必须事事做得完美无瑕呢?

阿婴的母亲的确可怜,但她的悲剧,当真是奚未央所造成的吗?

就算是没有奚未央,一旦有朝一日,她的父母落网被斩,她也注定为世人所唾骂,而若仅仅如此,其他皆无恙,居然也已经是可以沈不念想见的最好结果了。

——可让子女去承受父母恶因种下的恶果,这真的有道理吗?

沈不念的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绝望。他颓然道:“师尊,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一直告诉自己,人只要想活下去,就没有什么可以杀死你。可是……可是有些时候、这世上有许多人,他们仅仅只是想要最基本的、有尊严的活着,但就连这一点,也并不仅仅是他们想、他们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沈不念喃喃:“这世道于很多人而言,重逾泰山。”

奚未央俯身想要扶起沈不念,沈不念却只是无力的靠在他的腿边,奚未央长叹一声,屈膝半跪下身道:“不念,这不是你的错。”

沈不念摇头,他自然也知道,可是,沈不念道:“师尊,我心里很难受。”

此前沈不念的一生,除却年幼时受了点苦,其余时间,虽然也遭波折,但他的波折与真正的世道艰苦相较,简直就像个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对于真善美尚且存有极高的期待,正因为此,沈不念十分相信“希望”。然而今天,与阿婴的对话,无异于告诉了他,在很多人的生命里,他们是根本不配去想“希望”这种可能的。

这给了沈不念莫大的打击,让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他过去在阿婴的眼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呢?一个何不食肉糜的浅薄蠢货吗?

奚未央抱住沈不念,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同他说:“为师明白。”

奚未央道:“我自幼一直便被灌输,因为我比其他人强,所以就必须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无疑这是没有错的。只是不念,你要明白一点,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神。”

“承担更多的责任,亦或兼济天下,不代表你就要去改变天下,或说你就拥有了能够改变这个世道的能力。不是这样的,不念。谁也没有改变所有人的能力。”奚未央抬起沈不念的脸,告诉他:“这世间有恶行,有善举,一如光与影。绝对的完美是永远也不可能存在的。甚至你要懂得一个道理,相比于想着去改变别人,首先要做到的,是守好自己。而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不容易了。”

“或许你现在还不能够立刻接受我说的话,没关系的,不念,我们一步一步的来。就像你目前,只需要抬头挺胸的站起来,就可以了。”

奚未央的声音仿佛含有某种魔力,“善良是美德,但因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而困顿,就会变成愚蠢。”

他握紧沈不念的手,温柔的对他说:“起来吧,这里毕竟是紫极殿的大门口,你说是不是?”

沈不念:“……”

沈不念恍恍惚惚,竟然真的就这样被奚未央给牵了起来,奚未央一直扶着他的手臂,将沈不念一路扶回了一叶院,他见沈不念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便道:“喜欢燃香吗?”

沈不念摇了摇头,茫然道:“没有点过。”

“过来,”奚未央冲他招招手,说道:“我教你打香篆,可以静心。”

奚未央熟练的从乾坤袋中取出香炉等物,他与沈不念闲话道:“你师弟从小总是做不好这个,如今倒反而能静下来了。在这一点上,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