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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的强烈腥气。顾鉴说:“我不是怕杀人,我只是讨厌血,但我知道,你很喜欢……唉,我真是,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顾鉴问奚未央:“皎皎,我很想你。你呢,你还想要再见到我吗?”

“你大概是不想了吧。”顾鉴很有自知之明,“我背叛了你,相信了你最恨的人……哈哈,偏偏我就是信了秦羡,对于你来说,这无异于是两重背叛吧?”

“我想要去杀了他的。”顾鉴遗憾的说:“可是,我没能来得及。他根本度不过位面的空间裂隙,被天雷劈成了灰烬。——这就是他一生,甚至是世世代代的梦想,多么可笑。不过,因此而死,倒也算是他死得其所。”

顾鉴将带来的酒坛打开,他与奚未央其实有很多的喜好都大相径庭。奚未央骨子里是一个不驯且疯狂的人,他随心所欲,什么都敢尝试,反而是顾鉴许多时候只求安稳,他之所以走到如今这一步,除却魔脉,说到底都是被一环扣一环,误以为命运的阴谋所逼迫。顾鉴将酒淋在支撑着奚未央的红妆剑上,他说:“现在莫说是酒,一口米面都是难得的宝贝。说什么人相食,为了能多活一天下去,只要可以果腹,人与牲畜,又有什么分别?”

“那个神像里的人原本和我说,杀人可以是为了救人,我只当他在放屁。如今再看,哪怕是最后开不了那逆转大阵,至少,我可以让世人在这样的炼狱之中,早些得到解脱。”

顾鉴絮絮叨叨,与奚未央说了许多的话,他最后同他道别,补上了奚未央离去之时,两人未来得及说的永诀。恍惚之间,顾鉴仿佛听见了奚未央在唤他的名字,他挺住脚步回头,只见奚未央以红妆作为支撑,始终站立的枯骨竟于此刻一点一点化作了飞灰,在顾鉴的眼前随风而散,而他手中的红妆,则缓缓地浮起,最后悬停在了顾鉴的身前。

——即便相隔生死,不知魂魄何方,可是当顾鉴需要的时候,奚未央仍旧愿意陪在他的身边,不论那最后一程路,最终会走向何方。

***

进阶天一境所需受的天雷虽厉害,可哪怕是摧经断骨,终也不过是外伤,这世上唯一能够将人摧毁又重塑的,只有紫雷劫。

顾鉴在奚未央渡劫时,早就昏迷被孟澧泽带走了,他没有机会见识到真正的紫雷劫,但本能还是知道,自己如今所受的天雷,不过是其中蕴含了几许紫气,与真正天仙境的雷劫还相距甚远,相比于奚未央当初经受的,完全的毁灭与新生,顾鉴大抵只能算是在原有基础上淬体。——屠杀本应是罪业,可上一个轮回中的顾鉴,却心甘情愿的承受了那样的罪孽,并以身献祭,将之化为了功业。位面轮回重塑,天道却不会赖了他的功劳,只是从前时机未到,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是没有资格与能力,去承担那样的“奖赏”的。

顾鉴是一个怕疼的人,这一点永不会变。雷云之中,世间的一切好像都可以与他无干,顾鉴感受不到空间与时间的变幻,唯一清晰的只有自己骨骼经脉正在经历的新生,——这样的过程确实是很疼,疼到将每一秒都无限的延长,而那样重塑的过程,却又是无比的令人期待与欣喜。顾鉴好像隐隐有些明白了奚未央历紫雷劫时痛到极致的兴奋是从何而来,——因为他也想要见到,功成后脱胎换骨的自己。

雷云一重一变,从最开始如山般覆压的可怕暗色,到七日后浓墨散去,显露出隐有紫气的浅金色本相。奚未央始终静立于北辰阁下,他拈指计算着天数:“还剩最后一道。”

北辰阁第七层的藏宝阁中,忽的迸出一道青芒。

最后一记浅金色的天雷降下,竟是直直劈在了那道青光上,就在这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尘封许久的东西被破除,强大的灵气与剑气轰然而出,以玄冥山主峰为中心蔓延开去,竟有百余里的草木一瞬枯死,又重焕新生,如此惊人的异象,足以令四境为之震动。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张衍辰于天璇峰上遥望,他悠悠叹道:“世人长论生死,世人裁判善恶。然黑白交替,阴阳轮转,皆为自然。人不可见因果,唯天数不差毫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