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开眼睛,仿佛获得了婴儿般的新生。
顾鉴在灵海中停留了很长时间,即使他的身体此刻并不如何污秽。
崭新的玄色绸袍就放在白石台边上,水上小筑中亮着暖色的光。
顾鉴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起身穿好那件绸袍,发现奚未央并没有给他准备裤子,顾鉴的心跳漏了拍,甚至想要立刻冲进水上小筑中,去问问奚未央到底想要干什么。
可他不敢。
此刻的顾鉴,根本就还没有想好,他到底应该怎样面对奚未央。奚未央成日里说他想得多,可分明奚未央自己的顾虑也不少,顾鉴只是实话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而已,就已经将奚未央吓成了这般模样,顾鉴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在认定的事情上,顾鉴的执拗并不输给奚未央,他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不论如何也不会改口,可奚未央并不知道灵魂碎片的记忆,也不知道顾鉴在亲眼见过了他的死亡之后,心中到底有多恐惧。他只是觉得顾鉴的感情深沉到突兀,奚未央找不到合理的答案,而凡事一旦太过头,就很难不令人心生防备,——奚未央渴望着情爱,却又恐惧于情爱会导致的一切失控,所以当他意识到,顾鉴对他的感情,其实已经失控了的时候,奚未央就本能地只想要逃避。
可总不能两个人一起逃避。
顾鉴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快步走过了玉石浮桥,他踏上小筑的石阶,石阶两旁摆满了奚未央的盆栽,这小筑并没有安传统意义上的门,只挂了各式各样的帘子,顾鉴挑开门帘的时候,串起的珍珠与碎玉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奚未央就躺在厅中窗边的软榻上,似乎很是无聊的伸手,用指尖勾缠着软榻旁矮几上香炉上袅袅浮动的烟。
顾鉴没有出声向奚未央问好,他只是走近他,在奚未央的身边坐下。顾鉴问奚未央:“皎皎,你究竟希望我怎样做?——你需要我怎样做?”
顾鉴说:“你叫我不要爱你,可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怎么可能不爱你?还是说,你根本就只是需要一个男宠?”
奚未央不答,他只是嘴硬道:“我若是想要男宠,哪里轮得到你。”
“是啊。”顾鉴说:“我也正为此而不解。你既然不是把我当做泄欲的工具,又为什么不让我爱你?”
“我只会和我爱的人做那些事。”
顾鉴很认真的告诉奚未央:“如果我哪一天真的不爱你了,我不会再跟在你的身边。”
“因为我不会想要再看见你,更不可能和你还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我做的所有的一切,你愿意接受的,不愿意接受的,那都只是因为,我现在很爱你。”
奚未央的脸色阴沉下来,顾鉴很清楚,他这是在威胁,可这已经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没有什么感情是永恒不变的——”
奚未央冷嘲:“所以,你现在喜欢我,以后也可以喜欢别人,是吗?”
顾鉴被奚未央的逻辑气笑了,他说;“我以后喜不喜欢别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就像是你不喜欢我,这世上自然还有数不清喜欢你的人,你总能遇见比我合你心意的。不过,这些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是吗?”奚未央从软榻上坐直身体,他直直的抬手,一把掐上了顾鉴的脖颈,奚未央咬牙道:“顾鉴,我真不知道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你很爱我吗?你不是还愿意为了我去死吗?怎么,现在你又不愿意了?”
奚未央掐着顾鉴的脖子,将他按倒在榻上,顾鉴心里也起了火,伸手去拉奚未央的手臂,两个人披头散发的扭打在一起,顾鉴怒道:“你到底讲不讲理?到底是谁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喜欢你你不要,不喜欢你你又不行,奚未央你到底发哪门子的病!”
事情闹到这地步,奚未央自己也早分不清原本是怎样想的了,心里的火一旦烧上了头,理智就消失了个干净,奚未央被顾鉴的话一激,脑中“嗡”的仿佛挨了一记重锤,他恍惚道:“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