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无意。只是看你一路狗爬蛇扭似的上来,觉得碍眼罢了。”
顾鉴:“……”
陆离这话,说的虽然不大好听,但却不能否认是实话。顾鉴哽了一哽,心中原想要怼回去两句,却又知道其实全无意义,倒不如安分些别节外生枝。于是,顾鉴便垂了眼,仍旧恭敬的道:“师伯说的是。弟子平日疏于练习,莫说是师伯看不过去,弟子自己想一想方才,也觉丢人现眼。唯有愈加勤奋谨慎,方才能不负师尊的教诲。”
“呵。”
顾鉴这一番话,说得的确是如他所言一般的“谨慎”,陆离既不能强行挑他的错,又被顾鉴提醒了句他自有师尊教诲,并无需师伯多虑。——或许话不投机便就是这样,不论对方说什么,说得有没有道理,只要那些话,是从顾鉴的嘴里说出来,陆离就下意识的觉得厌烦。
“看得过去、看不过去,你总归不是我的徒弟,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虽然陆离对顾砚的误会已经解除,但他对于顾鉴,却又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防备。找不到任何的缘由,就只能归结为气场不合,——从近十年前看见顾鉴的第一眼起,陆离就不喜欢他,直至如今,也依旧没有什么改观。
当初奚未央说要闭关,一闭也不知道要多少年,陆离初听见时,其实心中是隐隐松了一口气的。奚未央偏心顾鉴这一点,陆离向来不大赞同,为人长辈的一大忌,就是端水不平。如此天长日久,谁也不保准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倒不如索性三个徒弟全撒手不管,介时,等奚未央出关,这几个孩子也都长大了,心性亦趋于成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顾鉴这小崽子,同样杀心重的很不很,心思也总叫人看不透。陆离在起先松了那一口气后,又免不了的开始忧愁了起来,——奚未央虽说偏爱顾鉴,但顾鉴做错了事,他总归也是教训的。现在可好,没了师尊在上头压着,如此十年八年过去,将顾鉴放任自流,指不定要将他放任成什么模样。
横也不好竖也不好,陆离甚至有委婉的向奚未央表示,是否可以将顾鉴交给他或者孟澧泽代为管理。结果自不必说,直接被奚未央一口回绝了。
“我虽不在,但却还有清思。她办事,我一向很放心,断没有要叫师伯师叔操心的道理。更何况,”奚未央淡淡的道:“你们若是只管顾鉴,不管不念,又该叫沈不念怎么想呢?”
如此一句话,自是堵得陆离哑口无言,——成天劝奚未央不要对顾鉴太特殊的人是他,如今提议要对顾鉴特殊“关照”的人也是他。这样前后矛盾,陆离岂非自打脸面?
虽然自从长大成年以后,陆离就常常与奚未央达不成共识,但多数时候,他们最后仍旧还是能够做出统一的决定,为数不多的几次互不妥协,不是因为顾砚,就是因为顾鉴,这父子两人,简直就是他陆离命里的克星。
叫他怎么还能对顾鉴好感得起来?
……
“随我进来吧。”
天阶尽头,首先是一片紫玉台,这紫玉色泽浓重,几近墨色,全做砖石铺就,直延伸至“寝阁”。
北辰阁第六重的寝阁原本无名,历代都用作山主的居所。又因为北辰阁除寝阁外的每一层,其实都有自己的名字,所以每当提起北辰阁时,众人往往会直接将其默认为山主的修行之所。
紫玉台尽头,云飘雾绕,形制好似一座仙宫,然而顾鉴随着陆离踏入那宫门,眼前景致又倏忽转换,化作了一处与心渊境内极像的梅园,过梅园推门入主堂,里面竟是好大一间呈环形的厅堂,这厅堂各处的窗户洞开,顾鉴下意识的向着窗外望了一眼,哪里还见什么梅园?分明是悬崖万丈、云气翻涌,似仙境,亦是深渊。
寝阁“仙宫”之内,随着历代山主的喜好不同,每个人施法布置的自然也大相径庭,而于极危险处俯瞰云卷云舒,这一点特征,倒的确是很“奚未央”。
一卷竹帘,几架屏风,将这木厅隔成了大小两部分,较大的部分常用来见客,较小处则属于奚未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