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有些无奈的叹道:“又要去麻烦他了。”
顾鉴:“——又?”
奚未央似乎颇有些心不在焉,他一推琴,无甚好气的道:“都说琴乃君子,练琴便是练心。由此可见,你家师尊的心性,着实也不如何。——你还是不要跟着我学了。”
顾鉴:“……”
顾鉴闻言,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时没有忍住心思,小声的嘟哝了一句:“皎皎怎么这样?”
奚未央:“……你说什么?”
顾鉴:“!”
顾鉴这话说得鬼使神差,就连自己都未必听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哪成想竟然被奚未央一字不漏的听了个分明。顾鉴心里慌得很,他支支吾吾的胡乱解释道:“嗯,我……弟子的意思就是,就是说,我原本还以为,《皎皎》应当是很空灵高洁的曲子,却没想到,没想到还挺,挺……挺寂寥的。”
奚未央:“……”
奚未央原本想要点头,说自古以来,明月从来都是孤寂的意象,却不知怎么了,心思一转,等到话说出口时,已经变成了:“那么阿镜以为,皎皎二字,应作何解?”
顾鉴:“……啊?”
这可该要他怎么回答?
顾鉴是听见过陆离唤奚未央“皎皎”的,正因为此,他刚才才会脱口而出一句“皎皎怎么这样”。他那句话中的皎皎,分明指的就是奚未央,而非是什么曲子,但现在,奚未央要问他,那么奚未央所问的“皎皎”,又究竟是指的这两个字,还是什么人呢?
时至如今,顾鉴唯一可以庆幸的,大概也只有这个世界里流传的诗文,有许多都是与他原本的世界相通的。否则,若要叫顾鉴临场发挥,他可怎么说得出来?
飞快地过滤了一遍脑子里目前能够记得起来的东西,顾鉴试探着开口道:“‘皎皎’二字,应是……”
“应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奚未央:“……”
奚未央听闻此言,先是诧异,而后沉吟。他问顾鉴:“这是你自己以为的?阿镜,你果真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顾鉴果断道:“其实弟子也不是很懂,主要都是听我爹念的。”
只要把一切都推给顾砚,顾鉴好像就能够收获无穷的底气。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顾鉴当场便对着奚未央继续“背诵”了下去——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皎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顾鉴道:“我爹爹经常念这首诗,弟子听得多了,也就记住了。——师尊,我没有背错吧?”
奚未央摇头:“没有。”
“我只是在想……在想你的父亲。”
奚未央垂首,眼中是毫不隐藏的思念与落寞。顾鉴听见他很轻声的说:“顾砚,你果真是我的知己。”
虽不求贤才,却也渴望志同道合的知交好友,“会这样倾心待我的人,他算一个。”
顾鉴:“……”
久违的不适之感,重新拢上了顾鉴的心头,方才他因为顶着顾砚名头而生出来的“底气”,此刻瞬息凝结为冰霜。顾鉴忍不住阴阳道:“师尊待爹爹,果然也是不同的。”
奚未央微微一点头,并不曾听出来顾鉴语气中的异样。他只道:“知己难逢。”
顾鉴不服,他问道:“那陆离师伯呢?”
“他不一样。”奚未央低叹道,“你师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之一。然而,相互了解,不代表能够相互理解。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你师伯所坚持的东西,与我所坚持的东西,或许最后,我们会殊途同归,却终究是殊途。”
不似他与顾砚,哪怕背道而驰,他们也始终走在同一条路上。这其中的差别微妙,难以明言。
于是,千言万语到最后,便只化作了一句——
“等你长大之后,阿镜,你自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