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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鉴的手脚都被锁链拷紧,他躺平在石床上,忽然有了一种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要做一场无麻药手术的感觉。

“师尊,”

在奚未央将布巾塞进顾鉴的口中之前,顾鉴还是决定再和奚未央说一遍:“我很怕疼的。”

“所以,你要不要……先给我一点鼓励啊?”

奚未央点头,他答应顾鉴道:“好。”

“你想要什么样的鼓励?”

顾鉴:“嗯……”

顾鉴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胡编:“以前,每次我表现得好,我娘亲都会……都会亲我一下?”

奚未央:“……”

奚未央到底不是个傻子。他低头看着顾鉴,将信将疑:“真的吗?”

顾鉴很确定的用力点头:“真的!”

并且反问:“师尊,你的娘亲不是这样的吗?”

顾鉴道:“我还以为,所有人的阿娘,都是一样的呢……”

奚未央:“……”

奚未央沉默的缓缓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

童言无忌。顾鉴全然不知,自己无意间的一个谎言,其实是在奚未央的心上血淋淋的捅了一刀。他闭上眼睛,感受到了额头上奚未央温热的呼吸,那是很轻,很短暂的一瞬。

*

奚未央对于母亲的记忆,是极其模糊的。

自他记事开始,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完全没有“父母”这样的概念的。奚未央只有舅舅,奚云逸既是他的师尊,也像他的父母。他竭尽所能的填补着奚未央成长过程中的空缺,而奚未央曾经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突然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个男人告诉他:皎皎,我是你的父亲。

自这一天起,奚未央平静而快乐的童年,被彻底的打破。

大人们各执一词,全都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年幼的奚未央夹在中间,对他们之间的恩怨似懂非懂。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怒斥他的舅舅拐走了他,说要带他回家,可是奚未央自幼长在玄冥山,玄冥山就是他心中的家,除却玄冥山以外,他还能去哪里呢?

“我不想走,我就想留在玄冥山……”

“听见没有,皎皎说他不想走,——你还不赶紧滚吗!”

“奚云逸!你抢走了我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带他走?!”

“……”

这样令人崩溃的抢人行为,足足持续了好几天。那些日子里,奚未央总是在哭,作为一个小孩子,除了哭以外,他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无能为力。奚云逸那段时间大概是在忙着对付他那个血脉相连的“父亲”,反而无暇照顾奚未央的情绪。从头至尾,只有陆离陪在奚未央的身边,抱着他安慰他,向他保证,凡是奚未央不想要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强迫他。

“皎皎想在哪里,就在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别害怕……”

“师兄会保护你的。”

***

奚未央抱着昏迷的顾鉴走出石室的时候,孟澧泽仍旧等在门外,——还多了一个陆离。

陆离冷冷的看了一眼奚未央怀中,疼得脸色苍白的顾鉴,无甚好气的道:“他的天资倒是的确不错,不比沈清思差。只是你也太娇惯他了,走到哪里都不放心要抱着,也难怪这样受不住疼。”

奚未央刚为顾鉴梳洗过一遍灵脉,此时灵力耗费颇大,虽然只需调息半日便可恢复,但此刻总归还是有些疲惫,他听见陆离这样说,也没有什么争辩的力气,只是淡淡道:“每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

“分明就是你偏袒他。”

陆离问奚未央:“这有什么很不好意思承认的吗?”

奚未央:“……”

奚未央叹了一口气,承认道:“我偏袒他。”

“人心总是偏的。”

人一旦有所偏心,便会生起私心。奚未央平静的看了一眼孟澧泽,而后又重新看向了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