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能因为燕南度,不去见阔别已久的师父吗?
不能。
双脚似乎陷入泥沼,但他仍然在走,走去客舍。
一踏入客舍内,打眼看见,师父独自一人坐在院内石凳上悠闲喝茶。
“渺渺,你来了。”林壑清看他来了,笑得眉眼不见。
所有犹豫在师父一笑间消弭了,他开心地跑过过去,像小时候一样,亲昵地从后面抱住师父脖颈。
“这么大了,还是这般不稳重,”林壑清拍拍他的手臂,“从长安回来了?”
云星起松开手,掩不住笑地坐在一边,“嗯。”
“长安怎么样?”林壑清为他倒了一杯茶。
茶水温热,白色雾气缓缓升起,一路跑得急,云星起此时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渴得厉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还好。”放下茶杯,云星起不愿多提及长安,反问道:“师父,你此番回来,是特地赶着回来过中秋的吗?”
“当然。”林壑清抬手揉揉他乱糟糟的柔软头毛。
他顿了顿,轻声说:“不过,回来路上,遇见了一群奇怪的人。”
一行人一身寻常打扮骑在马上,看着和走南闯北的普通商贾出行没什么区别,只是与他们擦肩而过时,给他一种熟悉的厌恶感。
林壑清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下一口,“算了,应该与我们没关系。”
有人来了,是燕南度。
他换上一身干净玄色劲装,许是刚用冷水洗漱过,周身挟有一丝飘忽水汽,整个人看来像是一把濯洗过的刀,沉静锐利。
他一出现,云星起脸上笑意明显一僵,随即又迅速扬起,站起身来:“燕兄!”
招呼打得比平时响亮,情绪比平时刻意。
燕南度表情比不上之前与林壑清交流时的松弛,有些深沉。
他没有说话,朝云星起点点头,沉默地坐在石桌旁另一边。
云星起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盯着茶杯中晃动水面,一言不发。
独留林壑清一人,坐在好似凝滞的空气中左右看看,心下奇怪。
片刻之前,燕南度扶起他后,两人随意聊过几句,算是投机,毕竟对方提刀不是有意吓人,说开便是。
几句话功夫,他了解到,对方和方才跑出去喊人的公子哥,是他小徒弟的朋友,来山上暂住。
可朋友之间见面,会是眼前这样吗?
第65章 水鸟
弥漫在石桌上的沉默并没有停留太久, 院外传来匆匆脚步声。
韩钟语一扫平日里内敛沉稳,步伐急促地踏入客舍内,有几缕发丝从额前垂落。
他太着急, 头发没来得及仔细梳好。
“师父, 你回来了!”
他很少大声说话, 惯常温声细语,引得燕南度扭头看他。
音调中有久别重逢的惊喜,亦有一丝难言的颤抖。
单手扶住客舍拱形院门边框,他喘了几口气, 放慢速度走去。
他的到来,如同一阵风, 吹散院内凝结空气。
小小客舍, 大多数时间内不住人,最近一月内热闹不少,现下更是挤进好几个人。
待走到师父面前,韩钟语胸腔起伏平缓下来。
他已数月未见师父,再见难免失态。
慢慢平复下心情后,他只觉有些可惜。
他年岁渐长, 无法像小师弟一样, 环住师父脖颈撒娇。
安静立在林壑清面前,不坐不说话, 唯有一向古井无波的眸子翻涌着。
云星起捧着茶杯对此见怪不怪, 师父以前没少出过远门, 每回从外归来大师兄都十分激动, 三年不见,大师兄仍和从前一样。
他放下茶杯欲站起身,拉大师兄坐下。
林壑清轻叹一声, 率先站起身,双手重重拍了拍韩钟语肩膀,说:“嗯,我回来了。”
韩钟语垂下眼睑,敛去眼中